昨天,
一切烦恼仿佛遥不可及,
可我如今却忧心忡忡,
唉!我宁愿相信昨天,
霎时间,
我和从前判若两人,
那个身影总挥之不去,
唉!我宁愿相信昨天,
她为何要不辞而别?
她为何要姗然离去?
一定是我说错了什么?
我只好静静地等待昨天,
昨天,
爱情本是如此简单,
而我如今却渴望逃避,
唉!我还是相信昨天……
安晏把车一直开到爱丁堡,他们都没有再说一句话,他们脸上的表情都不曾有过改变,直到安晏将夏如雪送到她家门口,他才转过身,最后望了夏如雪一眼,那是他看夏如雪的最后一眼。他想让自己尽量体面一点,能让自己带着仅有的一点尊严全身而退,他走下车,为夏如雪开了车门,卸下了夏如雪的行李,他没有再进夏家的门,只是在临走时对夏如雪说了一声:“再见。”便开着车连夜回了伦敦。
4
这是安晏一生中度过的最寂寞最无助的一天,这本来是她和夏如雪重聚的时刻,本来是他幸福生活的开端,可夏如雪却在她来英国的第一天就和她斩断了所有的关系,从此,她从他的生活里消失了。在前一个晚上,他还在殷切地期盼着和夏如雪的相聚,今夜,他却只能一个人开着车从爱丁堡回到伦敦,他回到家里,已经是凌晨时分,晏夫人早已入睡,他悄悄地回到自己的房间,一头倒在床上,那一整夜,他都在寂静中痛苦地挣扎,在黑暗里默默地流泪,夏如雪的面容一直在他的脑海深处徘徊,和夏如雪交往的点点滴滴都历历如绘,她占据了他的心灵,爱恨交织在一起,让他感到痛不欲生。
从一种关系,发展到了另外一种关系,从恋人瞬间变成了陌生人,他一直在思考这到底是谁的问题,到底是谁的责任?为此,他不免感到后悔,痛心,惋惜,还有憎恨,他在想:如果他再争取一下,如果他不轻易放弃,如果他的意志再坚定一些,如果她不和母亲妥协,说服母亲把婚事往后放一放,如果他干脆拒绝母亲的安排,始终坚持己见,他一定能找到其他更好的办法,他一定能和夏如雪继续保持亲密的融洽的关系,将来一定会水到渠成,局面一定不会像此刻这样,变得无法挽回,变得不可收拾。
安晏不希望晏夫人知道这件事,但是,第二天一大早,晏夫人还是从他伤心过度的神情上知道了那样一个无法回避的现实,当晏夫人看到儿子那张充满了哀伤和绝望的眼睛,她知道她的儿子完了,垮了,但是,她丝毫都不同情他,反而是对他一腔的怒火,她责备他有眼无珠识人不善,甚至说他没有男人的骨气,就像个软体动物。
晏夫人在英国打拼几十年,经历了数不清的风雨荣辱,但是,对他伤害最大的是夏家,夏先生害得她失去了丈夫,夏如雪如今又要害得她失去儿子,她绝不忍气吞声,绝不接受这样的一场奇耻大辱。她再次认为,当初决定和夏家修复关系是她这一生中做过的最愚蠢的决定,和夏家结亲更是蠢上加蠢的做法。
就在当天,夏先生亲自致电晏夫人,夏先生一再表示自己的遗憾和歉意,却避重就轻地对女儿的所作所为只字不提。晏夫人感到自己受到了轻视和怠慢,尤其是当夏先生提出了所谓的补偿,在晏夫人眼里只是一种羞辱式的施舍。她当即拿出自己强硬的态度,向夏先生表明自己坚定的立场,她给了夏家人两个选择:要么立刻让夏如雪收回退婚的决定并亲自登门向他们母子道歉,要么两家人从此断绝所有关系老死不得往来。夏先生沉默了,最后的结果可想而知,两家人从此以后彻底绝交了。
原本计划的婚礼彩排泡汤了,更要命的是,再过两个月,就是安晏和夏如雪正式举办婚礼的日子,晏夫人把请柬都已经送出去了,她邀请了整个商会,唐人街上的商户,领事馆的朋友,商业上的合作伙伴,她所认识的社会名流,甚至还有一位来自英国皇室的成员,她还邀请了五六家网站和报社要对婚礼的盛况进行报道……但是,夏如雪一个决定就把晏夫人精心准备的一切给毁了,她在英国脸面丢尽无地自容,她不得不挨个给亲戚朋友打电话,亲自向他们说明情况,他一一致歉,说了一辈子都没有说过的抱歉的话语,但是,尽管这样,这件事还是被一位居心不良的记者添油加醋地写成了花边新闻,并登上了多家华文报纸的头版头条,一时间舆论哗然,晏夫人被气得大病了一场,差点儿丢了性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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安晏没有生病,也没有性命之忧,但是,在接下来的这一年,他彻底变成了一具行尸走肉,他在母亲的公司工作了不到两个月的时间便不辞而别,当晏夫人得知他出走的消息并打电话问他在什么地方的时候,安晏已经跟随登山队去了南美大陆,在某座雪山脚下的登山营地里和队友饮酒狂欢,晏夫人一气之下将安晏从公司除了名。
2008年的8月,刚刚结束了一场旅行的安晏回到英国,晏夫人便告诉了安晏一个让他伤心欲绝的消息,他的爷爷过世了,那是他在中国最后的亲人,他向母亲告别,要亲自回国安排爷爷的后事,晏夫人没有拒绝的理由,只能希望他早去早回,可晏夫人没有想到,安晏处理完爷爷的后事之后,便留在了中国,他又去了青城,并在那里经营了一家书店,做了7年赔本儿的买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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7年以后,当安晏再次回眸那段往事,回想起他和夏如雪曾经的点点滴滴,他仿佛又找回了曾经的喜怒哀乐,找回了那段心酸的岁月。直到如今,他最想找回的,依然是他和夏如雪那段未尽的感情。
2015年4月15日,安晏手里攥着那张写着夏如雪病房号的纸条,向着首府医院的住院部艰难地走过去。就是这短短的一段路,他一个人走了整整七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