楼梯不长,但是抱着女孩子的步伐明显变得缓慢了些。李小沫一边注意着不要让管小齐的脚撞到扶手,一边也在留意着脚底下的台阶。
之前在一楼的贩卖机那里,她借管小齐的钱买了些许面包和水,然而她的肚子十分恐怖,说不清楚是因为阴郁者的缘故还是什么,只要摄入一点食物,温度感知立马就回归到了最初的水平,如果不细加分辨很难弄清楚周围的环境。
脚步放得很缓,如果绊倒在地,手上抱着的女孩脑袋上估计会冒出来一个很大的包。她吞了吞口水,感知中的姐姐李学濡,手里拿着不知道什么东西,已经朝着510的方向走去,而白堇和米路正在屋子中。
“沫沫姐姐,你知道我爸爸在哪里吗?”
怀抱中的管小齐忽然冷不丁地提了这个一个问题,她一时语塞。回想了一下,那天下午她仅仅是知道管爸爸借着接电话的理由离开了舞台,后面就再也没有出现过了。
或许这两天,老大那边有得知什么最新消息。她走着走着,越想越不对劲,怀里面的这个小女孩,明显是压根不知道自己爸爸的位置的,那个所谓的姐姐带着她来到了这个医院,而那个人自己在定保市压根没有见过!
走廊十分昏暗,但是凭借着温度感知,李小沫压根不需要光亮就可以行走。昏暗中,她的眼睛眨了眨,有些不可思议地望着怀里的女孩,嘴角扯了扯。
你是被人拐卖了吗?
好险!
差点就问出口了!
心里这么问着,李小沫还是紧闭上了嘴,笑着回答:
“你放心,你爸爸知道你在这里的。他很快就回来接你了!”
“真的吗?!”
一声惊喜的回答,充满了孩子气的喜悦。李小沫微微苦笑,这个表情在黑暗中看不清楚,低亮度的环境中只有女孩的言语回荡,以及平底鞋撞击水泥台阶的沉闷声。
“之前的姐姐给我说的是,爸爸会先离开一阵子,到很远的地方去出差了。我还以为爸爸是出意外了呢”
李小沫不可避免地抽动了下鼻子。这句话,有一瞬间击中了她的心脏,让她下意识地想抱着这个女孩冲进外面的夜色中去。
“啊为什么会这么觉得呢?”
“之前爸爸给我说过,说如果以后姥爷或者别的叔叔阿姨给我说,爸爸要离开很长一段时间,那么就是爸爸走了,去找妈妈了。”
声音柔软,却没有丝毫悲伤。李小沫的速度慢了下来,她不知不觉已经到达了四楼,而李学濡早已经在门口鼓捣着什么东西,已经弄了好半天了。
姐姐周围的地面上堆积着一些零碎物品,细小而低温,她分不清楚那是什么。
但是,现在眼前女孩的话更加吸引着她的注意。在谈论到爸爸的死亡的时候,她有一种超乎想象的镇定和释然。
“为什么,齐齐不怕爸爸离开呢?”
李小沫没有控制住自己的好奇,到头来还是问了这个问题。对于九岁左右的年龄段来说,孩子们对于父母的依赖达到了顶峰,别说死去了,稍稍离开半天都会哭作泪人,从他们身上可以很好验证婴儿是水做的这个道理。
然而,管小齐的回答差点让她摔了一个踉跄。
“他有朝一日总会离开的。就像妈妈那样。”
这李小沫苦笑着摇了摇头,还是觉得自己对于现在的年轻人太缺乏常识了。
想了想,怀里的女孩又动了动,兴奋地道:“而且,你不是说了,爸爸很快就回来接我的吗?是多久,明天,还是后天?”
李小沫明显感觉到,在问这个问题时,女孩搂住脖颈的手都下意识地捏重了几分。她心里直冒冷汗,声音有些发颤而没有底气:“啊过几天吧。”
随着脚步的停歇,最后一个台阶被她们甩在脚下,她们终于抵达了五楼。
李学濡那边还在用手上的东西在门前尝试着,一旁已经甩了一大堆同样的杂碎了。李小沫眨了眨眼,温度感知在整个医院大楼内大致扫了一圈,有变动的地方,就只有刘贯德在楼下进入到了电梯中,不过显然正在思考要去哪一楼层。
而二楼尽头房间内,管小齐的所谓姐姐已经离开房间,背上的那个吉他盒子还是异常的令人恐惧不堪。唯独消失了的,只有之前和这个女人起了争执,后又一同消失不见的那另一个女人。
去哪里了?
李小沫皱了皱眉头,不过那两个人似乎和刘贯德关系不太大,也不会干扰到自己和姐姐处理白堇。
楼上楼层的某个房间里面还有一个病人似的,有点矮还有点胖,估计和这次事情没关系,李小沫只是扫了一眼就移开了注意力。她把话里的管小齐放到地面上,蹲下来,头和她保持着同一个高度,看着她的眼睛道:
“齐齐,你刚才是怎么知道姐姐两天没吃饭的?”
“啊,那个的话,是问耳朵先生知道的。”她乖巧地微笑着说:“耳朵先生可以听到别人心里在想什么呢!”
一道惊雷轰地一下在李小沫脑袋里面炸开来!
“不——你说什么?!”
她猛地站起来,盯着对方的嘴角,有些不自然地摸了摸自己的身体,神色尴尬地好像被登徒子窥视了一般。那么说,刚才这个女孩子突然倒下,是因为这个的原因?!
不对啊?!
她又蹲下去,一脸地看着管小齐的脸,用两只手的手指戳了戳她明显翘起的嘴角,感觉舌头都快滑进自己喉咙里了。
“啊好痒啊姐姐!”她笑着,轻轻地把手指拨开:“齐齐脸上有什么脏东西吗?”
“啊没,没。”
为什么,她会笑?老大不是说过,阴郁者是没有办法笑的吗?姐姐也是一样的啊?她又捧起管小齐的脸,难以置信地揉了揉,确信了这不是一张假的脸皮。
倒是被莫名其妙揉着脸蛋的管小齐笑开了花,反过来握住了李小沫的手,糯糯地道:“以前妈妈也喜欢这么揉我的脸,但是爸爸害怕我变胖就不让摸了。好舒服”
她一脸幸福地笑着,李小沫心里则是感受复杂。
她不知道这个世界是罗雅所布置的中间世界,也完全不明白为什么阴郁者还能这么自然地发笑。在她的意识里面,如同白龙成、自己的姐姐这一类的普通阴郁者是完全没有办法作出笑容的,假笑都不行。
正想着,管小齐忽然伸了伸手指,笑着冲着自己道:“姐姐,想让我听一下前面的那个姐姐的心里在想些什么吗?”
“啊——啊?!别,不用不用。”她指的恰好是李学濡,而对方此时似乎是终于完成了手上的事情,门把手被她拧开了,似乎是马上要进去了。
李小沫叹了口气,只要进了屋子,白堇和米路都不会是姐姐的对手。她只需要在这里等待着,等待着姐姐把白堇处理掉就可以离开了,顺道在二楼让管小齐去找她的姐姐,自己则是通知刘贯德任务完成。
不过
她微笑着望着管小齐,道:
“为什么齐齐会这么想听别的人的心里话呢?”
这种行为是不好的。无论如何,不管是作为阴郁者还是正常人,对于别人的内心,所需要做的仅仅是保持底线。
“啊我还以为你会像我的姐姐那样子让我听听别人呢。”语句里面貌似带着失落,然而语气和心情却是格外开心,李小沫松了口气,看来这个小女孩也不太喜欢突然失去意识倒地的感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