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女娘一身鹅黄色缎面襦裙,虽然姿色平平,但哭起来却梨花带雨,颇有一番别样风情。
见郅都插手此事,原先看戏的人作鸟兽状散开,顿时只剩下那小女娘的哭声。
周觅沉默不语,眼神示意卢少临,安抚一下,但卢少临却丝毫没有怜香惜玉之心,对此置之不理。
郅都冷着一张脸,冰冷的眼眸扫向那个小女娘,对秦云楼的伙计道:“把她带走。”
秦云楼的伙计得了令,赶紧拽住小女娘往外拉,那小女娘边抽噎边问:“你凭什么赶本小姐?”
周觅和卢少临站在一旁看着,沉默不语,听见郅都冷笑一声,“凭这里我说了算!”
不轻不重的一句话,让那小女娘瞬间闭上了嘴,一言不发地被人拉走。
瞬间,空气凝滞下来,卢少临蹙着眉,看向郅都,极不情愿地躬身行礼,“今日多谢表舅出手相助,若以后有用得到我的地方,尽管吩咐。”
郅都对此不置一词。
表舅?
此人是卢少临的长辈?
低着头的周觅心中讶异着,却感受到危险的气息向自己逼近,她后背一凉,一抬眸便看到走过来的人,眼神幽深地盯着自己。
周觅心里提着一口气,默默地往后退了几步,一旁的卢少临见状,飞快地挡在她前面,说道:“这是我的好友,她胆子小,表舅有何疑问问我就成。”
胆子小。
郅都心中冷笑,卢少临年纪轻轻的就眼瞎了。
“大人。”
两人回头一看,身着短衣窄袖的年轻男子立在不远处,正是跟在郅都身边的承演。
闻言,郅都意味深长地瞥了眼周觅,一声不吭地走了。
直到出了秦云楼的门,周觅才松了口气。
“你紧张什么?郅都又不会吃了你,他要找也是找我的茬。”
向来极在乎脸面的周觅,并不想让卢少临知道,自己几日前进了一趟诏狱,还差点一命归西。
等等!
周觅蹙起眉,卢少临方才说谁?
郅都!
原来那人的名字叫“郅都”!
周觅愣在原地。
卢少临郁闷地挥手,“瞧你这点出息!他是活阎王,你也不差,你可是大名鼎鼎…………”
周觅凉凉地瞥了他一眼。
反唇相讥:“你很有出息,方才屁都不敢放。”
说完兀自入了马车。
——
二楼包厢内,案几上燃着木樨香,烟雾缓缓从香炉中吐出,软榻上卧着一个一身朱色流云锦袍的男子,听见开门的响声,抬起凤眸,意味深长地道:“我还当你见了未婚妻,抬不动脚了。”
一身玄色鹤氅的人推门而入,后面跟着的承演关上门,立在门口。
郅都从鼻孔发出冷哼,解了氅衣在木椅上坐下。
“你找我来就为这事?”
柳予安饮了口酒,眼里闪过促狭,笑道:“什么叫就为这事儿?郅大人,我可是好心帮你促成良缘,你非但不感谢,还这般表情,唉!”
郅都从小孤僻冷漠,偏柳予安爱凑上去,最后两人倒成了莫逆之交,郅都的心思,柳予安猜不透,但是他的心情,大抵还是能估摸出一二来。
万年不见郅都被人算计,柳予安得知周史与郅都的交易后,便打起了算盘。
但左都御史郅都的笑话是那么好看的,他眼皮都没抬,淡淡道:“良缘?你这般羡慕,我便告知伯母一声,明日给你安排相看的女娘。”
瞬间柳予安脸上的笑意僵住,果然,算计谁都不能算计这人。
他拿起香炉,转移话题道:“闻闻,新调的香,如何?”
郅都墨眉蹙起,腾地站起身,一言不发地径直走到窗边,打开了窗户。
冷风直往里灌,跟刮刀子一样,冷的柳予安直打寒战。
“你开窗干嘛?想冷死我吗?如果是那你多此一举了,你本人就能媲美外面的寒雪!”
闻言,在门口的承演憋着笑,心想,这柳公子瞎说什么大实话呢。
正站在窗边的人,此刻看到底下的马车旁,身着藕粉披风的女子一脸笑意地看着身旁的男子,嘴里说着什么。
这一幕落到郅都眼里,怎么看怎么刺眼,他移开视线抬手关了窗,仿佛外面有什么洪水猛兽一般。
脚下的炭盆被刚才的冷风一刮,火星子灭了不少,他坐回椅上倒了杯酒,一人独酌。
“我说,你方才在窗前看什么呢?”
郅都面无表情的脸上有些隐怒,没搭理他,就差说一句:“关你屁事!”
柳予安也不恼,调笑道:“看见什么了,还恼上了,你以前可没这么易怒。”
“有事说事,我来不是听你在这儿废话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