琥珀再次拜谢道:“多谢殿下。我父亲之事殿下若有任何消息,可来城外云梦山上的梅花坞相告,琥珀每日午后都会在那里。今日天色已晚,琥珀不便再多打扰,就此告辞。”见渤王点头便欠了个身退出了渤王的书房。
琥珀出来后见梅若正等在门外脸庞通红,就问她道:“你这是做什么去了?脸红成这样?”
梅若羞道:“奴婢被墨羽他们几个拉去吃火锅,火锅的炭盆子烤得整个屋子都热,多半是给烤成这样了。”说罢也摸了摸自己绯红的脸蛋。
梅若见琥珀不信,一边陪着她往前院王府门口走一边道:“小姐不信仔细闻闻,就在前院那边。”果然没走几步就闻到一阵浓烈的火锅味儿。
琥珀此时才发觉自己早就饿了,问梅若道:“这么说你都吃饱了?”
梅若连忙摇头回答说:“没有没有,小姐都还没吃东西,奴婢怎敢偷食?奴婢只是在旁边烤火同他们聊天而已。”
琥珀笑道:“就你这丫头嘴巴甜。走,姐姐带你去吃好的。”正说着碰到墨羽进来请渤王,墨羽便吩咐戚叔把琥珀主仆送出了王府。
琥珀带梅若来到京城有名的夜市西街,找到家烧烤摊买了只大羊腿并数根羊肉串。梅若啃了口羊腿,歪头问琥珀道:“小姐现在的心情可好些了?”
琥珀边大口喝酒吃肉边说:“嗯,原来渤王是个面冷心热的大好人。他已托人在乌孙国保护我大哥,还答应帮忙查清爹爹蒙冤之事。”
梅若道:“渤王殿下长得好看,身形也好,又是当今皇子,跟小姐你也很般配呢。”
琥珀举起手上刚啃完羊肉的红柳枝往梅若头上敲去,笑道:“你这丫头竟敢取笑我?你今日与渤王府那三个玩得不亦乐乎,有没有看上谁呀?”
梅若脸一红,低头求饶道:“小姐饶了我罢,奴婢再不敢乱说话了。”
主仆二人嘻嘻哈哈,尽扫近日来的阴霾气息。
第二日正好有早朝,待早朝快结束时渤王便专程进宫去等皇帝。
皇帝在早朝时候就觉得胸口有些发闷,下朝后即刻就把陈太医宣来把脉。待陈太医离去后汪公公就带着渤王入到勤政殿内室去见皇帝。
渤王见皇帝虽端坐在御榻上,但看上去精神似乎不大好。到了近前行过礼,便道:“父皇今日龙体欠安,好生歇息,儿臣改日再来。”
正要转身离去,却被皇帝叫住道:“你往日进宫不是去看宁贵妃就是待在玉芙宫内,从未主动来瞧过朕,今日专程来找朕,可是有什么要紧事?”
渤王回答道:“儿臣想知道丞相与兵部尚书二人到底所犯何事,父皇将他们一直羁押在大理寺牢里。”
皇帝道:“他二人涉嫌贪污敛财、投敌叛国,大理寺正在调查。”
渤王又问:“据儿臣所知他们已被关押了数十日之久,大理寺提审也不下四五回了,可是有何进展了?”
皇帝摇摇头道:“大理寺阮霖海今日早朝还说这二人始终一概不认,再这么下去恐怕只能用刑了。”
渤王连忙阻止说:“用刑即使屈打成招也未必是事情真相。儿臣劝父皇万万不可采用此等下下之策。”
皇帝见他对此事上心,便问:“哦,那依你之见该当如何?”随即觉得胸口一股气不顺畅,接连咳嗽了好几声。
渤王见皇帝强打精神问自己意见,不肯错失良机,上前端起御榻几案上的热茶递给他道:“父皇先歇息片刻喝口茶,再待儿臣细细说来。”
皇帝接过来喝了一小口,稍微缓过些神来后,渤王便说:“丞相欧阳翊与兵部尚书詹子虞都是父皇身边的老臣,深得父皇信任器重。他二人一个主文一个修武,是我朝缺一不可的忠臣良相,而今一齐犯事,父皇不觉得有些蹊跷吗?”
皇帝道:“最初朕也不信他两人会做出这等自毁前途之事,但各地上告书信实实在在,国库银子并各州府的税赋尽都被用去招兵买马、屯粮蓄草,还说不断在往边境运送,可沈将军却称迟迟未接到任何补给。曾国舅安排在乌孙国的线人又传来欧阳长治叛国的消息。这种种现象让朕不得不即刻抓捕他二人进行审查盘问。”
渤王道:“不瞒父皇说,儿臣回朝前也安插了两名可靠的线人在乌孙国,欧阳将军被俘后儿臣就吩咐他们在一旁偷偷观察并暗中保护。时至今日欧阳将军并未投敌,只是最近乌孙国君再无耐性劝降已将其软禁。至于源源不断运送去前线的粮草兵马为何凭空消失,儿臣即刻就着人去查。”
皇帝听闻两批线人带回来的消息竟如此矛盾,不禁琢磨道:“如果你的线人提供的消息可靠,那曾国舅的线人。。。”
见皇帝停顿,渤王道:“其实儿臣早就在留意曾国舅几个,只是暂时未有斩获,不便随意揣测。”
皇帝知道他谨慎有主见也不再追问,只说:“今日这事就交由皇儿你去办,有任何需要随时跟朕说。”
渤王领命即刻抱拳承诺道:“父皇放心,儿臣定当竭尽全力彻查此事。”
渤王离开勤政殿便往宁贵妃处请安,用完午膳后才带着墨羽离宫直奔云梦山的梅花坞而去。
刚行至山腰就隐隐闻到一阵阵梅花香气。原来今年早春时节偏冷,梅花尽都未谢仍旧盛开在枝头,微风一拂摇摇摆摆、颤颤巍巍,煞是好看。渤王刚踏进梅林便觉心旷神怡,不由得闭上眼睛深吸了一口气,只觉梅花的清香直入胸中十分舒服。
墨羽也称赞道:“殿下,这里的梅花真香。”随即忍不住伸手去摘,还未得手就“哎哟”一声叫了起来。原来一颗石子从远处飞来刚好打在墨羽正要摘花的手上,痛得他立刻缩手又弯腰又跺脚地直问是谁。
“哪个偷花贼?竟敢偷摘我家小姐的红梅。”只见一个青衣女子奔了过来。
墨羽见是琥珀的贴身侍女梅若,竟气不打一处来,冲着她喊道:“好你个梅若,昨晚刚耍弄于我,今日又拿石头扔我”。
原来昨日墨羽让梅若插那些竹条松枝说是放在自己房里,梅若就知道他并非真心欣赏自己的插花技艺,于是恶作剧地把竹叶、松果尽皆拔去,只留了光秃秃的几根枝干胡乱了事。等墨羽吃完火锅回去后才看到一堆乱七八糟又难看的竹杆松枝插在自己屋里。
梅若见到渤王赶紧蹲身下拜道:“奴婢见过渤王殿下。”起身后又说:“我家小姐已等候殿下多时了,请殿下随奴婢来。”便转身带着渤王主仆往梅林深处走去。
一路行来发现这梅林里有各种颜色和姿态的梅花,紫红、艳红、粉红、淡绿、淡黄、纯白。。。不多一会儿来到尽头,出现几间古朴雅致的房屋。屋旁有一口水井,四周环绕着各色花草,边上竟然还有一条清澈的小溪蜿蜒往屋后绕去。
梅若带着他二人一边向屋子走去一边朝里喊道:“小姐,渤王殿下来了。”
大门打开,只见琥珀着一身淡黄色衣衫走了出来,对着渤王欠身拜了拜道:“琥珀见过渤王殿下。”便将渤王迎入屋内。
墨羽正要跟着进去,却被梅若叫住说道:“你既然这么喜欢梅花,跟我去林子里摘些回来吧?”墨羽斜眼瞪了梅若一眼,嘴里又“哼”了一声,就要跟着渤王进屋。
渤王却回头吩咐他道:“既然梅若姑娘盛情邀请,你就去帮忙摘些,也正好带几枝回府。”墨羽见渤王发话不敢违拗,只得随了梅若往梅林里去了。
渤王被琥珀带到里屋落座后就把今日面见皇帝之事跟她说了。
琥珀见皇帝尚肯听渤王的劝,还授权他暗中调查自己父兄之事,父兄的安危应该暂时无虞,心中一块石头稍稍落地。但兄长长治若一直被困乌孙毕竟夜长梦多,早日解救归朝应是当下第一要紧之事。可究竟如何搭救却还得从长计议再做安排。
聊罢正事见墨羽、梅若二人还没回来,渤王起身走到窗前望向梅林称赞道:“没想到云梦山上竟有这等好景致。”琥珀便将梅花坞的来历说与他听了。
渤王听罢感叹道:“原来如此。你娘亲有你父女二人精心安排,长眠在这远离世俗纷争的清幽之地,比起我母妃好太多了。”
琥珀那晚在牢里听父亲说过渤王的身世,甚是同情,此刻见他对景叹息,正不知该如何安慰,就见梅若、墨羽怀抱梅花从梅林回来了。渤王意识到自己有些失态,赶紧转移话题说道:“你这里的梅花开得甚好,能否让本王带走几枝?”
琥珀笑道:“他二人摘了好些,既然殿下喜欢尽都拿去就是。”随后又吩咐梅若去酒窖里搬了两坛子贴着小纸条的酒出来,对渤王说道:“这是琥珀自己酿制的梅花清酒,一坛蜡梅,一坛红梅,殿下也一并带回去尝尝罢。”
渤王道了声谢,便携墨羽离开了梅花坞。
墨羽一手捧梅一手提酒跟在渤王身后问道:“殿下真要帮这对刁钻的主仆?”
渤王回头见他之前被石子扔中的右手背还有些红肿,便淡淡说道:“本王既是帮她们,也是帮自己。”
二人回到府里渤王就径直进了书房。
无双正在院内练功,见墨羽手捧梅花就凑过来,边闻边打趣问他说:“这是打哪儿偷来的啊?”
墨羽现下听不得一个“偷”字,踢了他一脚说道:“你才偷,这是丞相府琥珀小姐送给我们殿下的。”说完又将左手提着的两坛小酒举起在无双眼前晃荡,道:“还有两坛小姐亲手酿制的好酒。”
血影正好从外面回来,听闻有好酒就和无双两个一起来抢墨羽手上的酒。
这时渤王推门出来吩咐墨羽道:“梅花你先插上,酒等会儿晚膳大家一起喝。”
血影见渤王已回连忙对他说道:“主子,我刚去了趟天香院,冷月近日得了些消息。”渤王便叫他和无双进书房来说话。
自从冷月去了天香院,血影就时常去那里带回些消息。
冷月被水仙姑娘引荐入天香院吹笛不久,果然京兆府尹范启贤就被笛音吸引而来,成了天香院的常客,还不时带着大理寺卿阮霖海一起前来听笛。那阮霖海哪里喜欢听什么吹笛,不过是想和曾国舅身边的红人走得近些。范启贤也时而帮曾远堂传递些消息和指示给阮霖海。此次丞相和兵部尚书二人被抓就是他们三人设计的。
渤王听完血影从天香院得来的消息后,不禁愤然说道:“果然不出所料。这三人想必计划已久。那些派去边关支援却半道失踪的兵士恐怕也跟他们有关系。”
血影道:“正是他们设计安排的。”
于是告诉渤王说昨日冷月被范启贤请去国舅府吹笛,趁出恭之际潜入了曾远堂内室,寻到一封来自边关的密函,说新征的兵士已经开始秘密训练,粮草辎重也均已收到,等等。这些兵士就是丞相和兵部尚书想要送去前线支援,却被曾远堂派去的人中途截走的,初略算来已不下十万了。
渤王吩咐他俩道:“无双,你速带几名暗使沿着贺兰山阙一带搜寻失踪兵士和粮草辎重。血影,你继续留守京城,进一步收集曾远堂等人的罪证。本王务必要让这帮奸人早日落网。”
二人领命就各自忙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