渤王这次的吻像夏天的疾风骤雨一般,从琥珀的嘴唇到下巴到脸颊再到额头最后再回到嘴唇,琥珀只觉渤王的舌头在自己嘴里不断地探索游走,一会儿包裹住自己的舌头深深吮吸,一会儿轻轻抬起挑逗着自己舌尖随他一起舞动,一会儿又疯狂地纠缠住自己舌头推来送去。
琥珀被渤王吻得浑身酥痒,不断发出嘤咛之声,竟是比刚才在马背上被挠痒痒还吃不消。
仿佛过了一个世纪渤王终于放开琥珀,翻身躺在她身边,一只手仍握住琥珀的手不放。
琥珀闭着眼睛还沉浸在刚刚的热吻之中,感觉自己全身上下又红又烫。过了一会儿见身边没有动静,便转过头眯缝着眼睛偷瞟了一下身旁的人。
只见渤王与她并排躺在草甸上,另一只手枕在头下,嘴里叼着根青草望着天空微笑着说:“嗯,今天的云朵确实很美。”
见渤王说完又望向自己,琥珀连忙把头埋在他身侧不让他瞧见自己绯红的脸。
渤王轻轻搂住琥珀体贴地说道:“你今早必是天没亮就起身赶路跑来等我,辛苦了。现下太阳晒着正暖和,你就在本王怀里睡会儿罢。”
琥珀今日的确是天没亮就爬了起来,赶在渤王之前到达谈判地方等他们的,现下还真觉着有些累了。听渤王如此说就听话地“嗯”了一声闭上了眼睛,闻着四周清新的青草味很快就睡着了。
三日后的第二轮谈判如约而至,一开始还比较顺利,乌孙国爽快答应了之前的条件,于是双方就每一项的具体内容、交接时间等做了详细规划和约定,一直商议到中午时分。
但当议到何时释放欧阳将军时双方开始各执己见,渤王希望协议签订后即刻放人,而乌孙则坚持在轮台、库车两地回归之后才肯释放,这样一来就又要拖到今年冬天。
琥珀见双方相持不下,似乎又有剑拔弩张之势,连忙站出来道:“大王、将军请务必放心,我朝建国二十余载,朝廷承诺之事从未食言,大王、将军可以向临近各国打听。何况如今还有白纸黑字签订的文书为证,若贵国释放欧阳将军后我朝就做出言而无信、出尔反尔之事,岂不招人笑话?圣上又岂会为了两座边关小城而失信于天下呢?”
乌孙国君和巴图尔见她说得有些道理,交头接耳一番后仍不放心。巴图尔说:“我们若将欧阳长治还给你们,你们却迟迟不移交轮台、库车给我们,又该如何?”
琥珀见他们还是心存疑虑,便道:“大王和将军的担心大可不必。很快西域就要入冬了,贵国军民长居于此,早已习惯这里的严寒气候,但我朝军士却不堪其苦,既然知道迟早会撤离只会盼望早些离开。”
接着又补充道:“再有俩月便是我朝重要的节气冬至,将士们都盼着在这天到来之前回归家乡、阖家团圆。圣上体恤将士,小女临走前亦吩咐要尽快将我边关兵士带回,让他们早日能与家人团聚。况且你我双方协议一签便是长期的休战与和平,我朝只会加紧部署,趁寒冬来临前尽早将两座城池归还与贵国。”
见他俩还是不肯表态,渤王站出来说道:“听说大王在研习汉字汉文,对我前朝书法家欧阳询的楷书很是喜欢。本王正好有他的真迹《九成宫》贴。若大王愿意尽快释放欧阳将军,签约当日本王必当奉上此贴。”
琥珀知道渤王喜好书法,这些年已陆续收集了一些历代书法名家之作,且分外珍惜。除了书房墙上那幅《兰亭序》外平时都会随身带上一些,有空就会拿出来习字临摹。见他为早日营救出自己兄长忍痛割爱,心下感激又欢喜。
接着渤王又对着巴图尔说道:“本王曾与将军对决于都库,当时将军心爱的佩刀被本王砍断,本王一直心存愧疚,听说时至今日将军仍未寻到合用的佩刀。本王账内有把高人所赠之宝刀一直不曾用过,若将军喜欢本王在签约那天赠与将军可好?”
当巴图尔将渤王这两段话翻译给乌孙国君听时,只见乌孙国君两眼泛光、喜形于色。两人商议几句后最终同意签约后的第三日就送还欧阳将军。
渤王与琥珀大喜,于是双方确定了两日后签订协议。当晚回到兵部府衙后,渤王又和沈将军等将领讨论修订了一些具体细节,并起草了备忘文书,直至深夜。
谈判最后一天双方一一核对完备忘文书和协议后,渤王与乌孙国君便分别在文书和协议上盖下了各自国家与自己的印章。
渤王也将前日承诺送与乌孙国君的字帖和给将军巴图尔的宝刀带了来。见他二人一个展开字帖细细欣赏,一个抽出宝刀来回耍弄,渤王问道:“大王和将军可还喜欢?”
二人点头都称喜欢。
渤王见投其所好已见成效就提醒说:“那就请贵国在两日之后送我欧阳将军回庭州城。”
见两人都表示同意渤王便着人收拾好文书、协议,带着琥珀等人离开了。
接下来这两日渤王带着琥珀在西域各处游玩,两人骑着一日千里的追风宝马正如琥珀那晚梦到的一样,踏遍了天山山脉、昆仑冰川,游历了楼兰古城和玉门关,爬山涉溪、追日赏月、玩雪踏沙、听风捉萤,好不畅快。
同时庭州城内的沈将军等也在加紧部署,准备让轮台、库车的兵士们撤军交接。
两日一过乌孙国果然信守承诺派人把欧阳长治护送了回来。渤王、琥珀、沈将军一早就在庭州城外等候。
过了不久听见远处马蹄声,然后越来越急越来越近,黄沙飞舞处一个身影策马而来。
琥珀与渤王不约而同地喊道:“大哥”,“欧阳将军”,便迎了上去。
身材魁梧的欧阳长治驰骋近前即翻身下马,见到渤王立刻下拜,单腿跪地抱拳说道:“臣欧阳长治多谢渤王殿下相救。”
渤王一把扶起他道:“欧阳将军不必客气,这几个月在乌孙国受苦了。”
站在一旁的琥珀见阔别三年的大哥风尘仆仆、面容憔悴的样子早就已经泪花闪烁,叫了声“大哥”,就一头栽进了欧阳长治怀里。
长治抚摸着琥珀的头发,轻声安慰她说:“傻丫头,没事了,大哥这不是已经回来了吗?”说罢松开琥珀走到沈将军面前,也是单腿跪地道:“末将不才,让将军费心了。”
沈将军上前将他扶起,又拍打着他肩膀说道:“回来就好,回来就好。将士们日思夜想都盼着你呢。”说罢挽着长治就往庭州城内走去。
渤王走向琥珀牵起她手,跟在长治和沈将军后面也进了城。
四人回到兵部府衙的议事厅,早有诸位将领等在里头。欧阳长治一一与他们握手拥抱,众人坐下后,长治便向大家讲述了自己这九个多月以来在乌孙国的经历。
乌孙国君确实一直对他善待有加,还找人治好了他当时被俘时所受的伤,期间多次劝降未果也没多加为难,只是把他软禁起来严加看管让他无法脱身。
众将领道:“他乌孙国也算识时务,知道若亏待了将军,或虐或打或杀,我朝军队绝不会善罢甘休,待到兵强马壮之时必定要去为将军你报仇。”
为庆贺欧阳长治平安归来,当晚沈将军便在庭州城内设下接风宴,与众将士们一同畅饮。一时间平日里严肃的庭州城里欢声笑语、热闹非凡。
因这日欧阳长治一直与军中各位将领和自己旧部在一起,虽听琥珀大致说了下父亲和家中情况,但还没来得及一一细问。待宴席散去他便立刻来找渤王和琥珀,详细了解朝中情形和父亲欧阳翊蒙冤入狱的经过。
欧阳长治说:“此前父亲与我的书信中虽然提到过曾国舅和他时常政见不合,但没想到他为了打击父亲竟然使出如此奸计陷害我欧阳家。”
渤王道:“曾远堂等人的目的不仅只是打击丞相与将军,后面怕是有更大的阴谋和盘算。”
于是把自己查到的燕王之死也和曾远堂有关的线索告知了长治和琥珀,还说怀疑皇帝身上久治未愈的毛病也与他们脱不了干系。
长治不解道:“曾远堂贵为国舅,又兼首辅大臣,权力富贵早就无人能及,为何还要做出这许多害人之事呢?”
随后又道:“难不成真的是忌惮燕王,怕陛下改变主意将皇位传给燕王而非太子,坏了他曾家的好事?又恐夜长梦多便着手清理朝堂政敌尤其是忠臣良将,让陛下自断臂膀,今后只能越来越依赖于他,因此首当其冲的就是我欧阳家。”
渤王见他分析得头头是道,点头说道:“正是如此。所以他们一边在朝中诬告丞相,一边收买了边关的探子回京大放厥词,说欧阳将军你已背叛朝廷接受了乌孙国大将军一职,陷将军你和丞相于不义。时间事件又配合得刚刚好,使得父皇不得不将丞相羁押审查。”
渤王此番话一出见欧阳长治已是气结于胸、眉心紧锁,又安慰他道:“将军放心,父皇现下已知晓你父子二人的冤屈,不然也不会下旨派琥珀和本王带兵来救你。目前虽已坐实了曾远堂等人私藏兵士的悖逆之举,但他涉嫌害死燕王的罪证仍在调查之中。”
接着继续又补充道:“为了使他们早日露出狐狸尾巴现在还不便打草惊蛇,所以本王让闫文亮放出消息给曾远堂,说失踪兵士虽被本王发现收编,但闫文亮并未出卖他,而是扛下责任说这些兵士都是他闫文亮和手下截获,想要壮大势力与朝廷对抗。但本王爱惜将才,不忍降罪反而重用,他便暂时与本王虚与委蛇,但实则心向国舅,关键时刻定将为国舅效力。”
长治这才稍觉安心,转移话题问渤王道:“听说殿下送了乌孙国君一幅欧阳询的字帖,他非常喜欢。”
渤王道:“不错,本王打听到这乌木丹最近在学习汉字和书法,就投其所好送他书法字帖,好让他尽快释放出欧阳将军你。”
长治说:“这位乌孙国君倒是个有心之人,一开始见其他人劝我不降就想亲自来做说客,但我既不会乌孙语他也不懂我汉话,根本无法沟通。后来他竟找来汉文老师教授他读写汉字,还时不时用刚学到的一些词句来对我说些劝降的话。时日一久虽未能劝降于我,他本人还真喜欢上了我中土文化,不仅自己学着说和写,还让其子女也学。”
渤王不解道:“这乌木丹既然都已能用汉话对你劝降,为何与我方谈判时一句不说,只等着巴图尔或者翻译转达给他呢?”
长治道:“殿下有所不知,乌木丹虽然貌似懦弱甚至对巴图尔忌惮三分,但又极好面子胸有成府。双方谈判他一个当国君的自然不愿迁就我朝用汉话与我们沟通,同时也正好试探他这位大将军在谈判过程中是否对他毫无隐瞒、传达完全。”
渤王听罢点头道:“看来这君臣二人相互并不信任,日后有机会说不定还可加以利用。”
接着站起身来边踱步边道:“乌木丹既如此钟意我汉文化,等本王回朝奏明父皇后再多赏赐他些丝绸、瓷器、字画。本王不信,假以时日不能降服他乌孙对我朝俯首称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