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是亲女儿,贺家老爷说浸就浸,着实狠心,自此以后,塔头村村民对贺家更是心有余悸。
“浸猪笼”这事过后的第二日,贺听岚便随丈夫往婆家回了,只是走时俩人并不及来时那般欣喜,也没有来时那般恩爱,好些人觉得是贺听岚不舍得父母,也没有心思与丈夫亲近。
这之后贺听岚就很少回家了,直到青冥二十八年五月,贺听岚背着包裹回到了塔头村贺家,手里拿着一纸休书。
理由是她一年之长也未能怀胎,无法为丈夫传宗接代。
但比起与下人私通,无法生育那不过是小事,这事会让人嚼舌根,但贺家人只要不与村里的人接触过多,他们就听不到他们说的东西。
然而在贺听岚归家后一个月,那将人拖到水边的邪祟鬼怪就出现了。
再后来一个月,贺家人开始遭殃,当时就吓走了不少人。
又过一月,贺听岚染了疯病,成天在村中街道上大喊大叫,贺家人受不住,将她关在房中,但那疯笑疯喊依旧不断,一阵阵从贺家后院里往外传,贺夫人也因为女儿疯病担忧过度,直接病倒。
再后来塔头村遭了邪祟的消息就传到了千里之外,同时也招惹了不少骗钱的假道士,人与鬼,一道将贺家闹了个不得安宁。
听罢,许遂行总算是明白为何贺老爷见他们看到了自家女儿后会面露耻意了,贺家老爷大约是觉得女儿被休过,见人是种耻辱。
“那这贺秋眉,怎么独独未对令郎下手?”许遂行又有疑惑道。
刘姐思考片刻,说:“或许,是因为他们将她浸下去时,我儿子想去阻拦被她瞧见了,只是我怕惹祸上身,就把孩子拉了回来。”
这大概就是贺秋眉为何不对这孩子下手的原因了。
但他们遇上的贺秋眉可不仅是水鬼,她还有怨念在身,许遂行总觉得这事没有刘姐说的那么简单。
不过刘姐毕竟不是贺家人,她知道的大多都是听来的,其中详情他们是再怎么问也问不出来了。
或许贺听岚前夫知道些什么。
“看来这还得往贺听岚前婆家去跑一趟了啊。”一边段山柏显然和他想到了一块,侧过眼与许遂行对视,“我觉得,贺听岚被休的原因,应该不是生不出孩子那么简单,一年生不出就再等一年呗,多少女子不是这样的?”
刘姐喝下一口水润嗓,附和着:“我嫁给我男人两年半了才有的我儿子呢。”
许遂行掐着下巴琢磨了片刻,低声自喃:“难不成她的怨念和贺听岚有关。”
“什么怨念?”刘姐稍稍注意,狐疑问。
许遂行回神,摇摇头喝了口凉下的开水,“想了些别的东西罢。大概事情我们了解到了,就不打扰了,我们再往别处去看看。”
“哎,好。”
刘姐起身准备送人,坐在母亲身旁的男孩叫停母亲,跳下了地,自告奋勇地要将两位道长送走。
孩子积极,道长也没有恶意,刘姐便随他去了。
告了辞,许遂行与段山柏跟着男孩一同往外走,他们将马牵上,男孩就送了他们一段路。原本许遂行要让他别再送,那男孩就转了身,直言发问:“二位哥哥真的打算到贺听岚前婆家去,找她前婆家的人了解详情吗?”
许遂行点了点头,他也不怕把这其中的事与这孩子说,“那水鬼……贺秋眉,她不仅是水鬼,还是怨鬼。她身上怨气不小,我们若不将其度化直接打压,恐怕会由怨生恶,让她化作厉鬼。这其中冤屈在贺家定是问不出来了,那我们只能跑远些找。”
“我倒觉得二位哥哥不必去。”男孩说。
许遂行问:“为何?”
男孩抿了抿唇,脸上露出些难以启齿的神情,“我当时小,有些顽皮……贺家那些龌龊事,我看到过一点点……我没多看,我只是听到贺府热闹,就爬墙看了一下,就一下!”
他这一点点可有大用!
段山柏比许遂行急多了,他急切道:“快说!”
男孩谨慎地向四周看了看,看没人多注意这边,才让这俩人弯些身,要他们凑过耳朵来听。
许遂行与段山柏依言弯身,侧过耳朵去听。
“那夜确实有一个贺家女与下人私通,但不是秋眉姐姐,是贺听岚。”男孩悄声道,“贺听岚的前夫婿都看到了,本来回去就要休妻,但贺家为了面子将秋眉姐姐扔了出去,那位前夫婿不知为何忍了一段时间,可能是收了银子。”
贺家耻事算是被这孩子透露完了,但男孩也知道祸从口出,说完便竖起手指放在唇前,“这些别人都不知道的,我从未与人说过,只是看你们能帮秋眉姐姐,我才和你们说的。”
许遂行一个问题出口:“贺家为何要把贺秋眉交出去,那不也是他家的女儿吗?”
男孩答了声不知道,许遂行思绪仍在这个问题中徘徊。
而边上段山柏对着男孩追问:“你为何要帮贺秋眉?”
“几年前我家里无人,我因为贪玩跑到井边,结果险些落入井里。我一直哭,可没人来帮忙,在脱力掉入井水之际,是从镇外回来的秋眉姐姐救了我。”男孩抬起那双清澈的眼眸,他的想法与和双眸一样纯粹,“她救过我,我想报恩,可我太小,那天在河边我帮不了她。但她回来了,我想,我应该帮她的。”
许遂行沉默片刻,抬眸对男孩问:“你叫什么?”
男孩:“刘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