因此当刘氏来的时候,看见良风的时候,刘氏的脸是黑沉黑沉的。
刘氏长了一张马脸,身子瘦,个子也高,头发盘的规规矩矩的,连一根头发丝都不肯往下掉。她穿的衣服绣了几朵山茶花,鞋子也是带绣花的千层底。
据娘亲所说,这刘氏一家之前大概一直住在镇子上,是这些天村长身子不好,才又从镇子上搬回来住几天的。
刘氏看着云锦红家门口的泥巴路,皱了皱眉头没有往上面踩,而是绕了一条道顺着石头小路走到他们家门口来。
来到云锦红门口后,刘氏就将云锦红从屋子里叫了出来,开口便是:“我是你大婶婶,昨天我来时已经与你娘亲说清楚了吧,今天你得跟着我去一趟孟家。”
云锦红应了一声,随后便跟着刘氏朝屋外走去了。
走在外面的路上,果不其然刘氏向她问起良风的事情来:“我从前没有听说你有一个弟弟,那个叫良风的是你什么阿弟?”
云锦红将心中编排了不知几遍的答案说了出来:“是母亲娘家那边的亲戚,说起来应该算我表弟,他们家之前住在南边,然后遭到天灾,只留下良风一个人,我看他可怜就让他与我们一起住了。”
南边的天灾是确实去年发生了的事情,再加上刘氏对李氏那边的亲戚也不太了解,这个说辞说出来也让刘氏没什么错处可以挑。
于是刘氏缓了缓,只道:“你既嫁了人,那就是妇道人家,妇道人家的规矩你也应该省得,如今不需要你相夫教子,也不需要你赡养老人,那你就应该把你的本分做好。我瞧你长得一脸清秀模样,可不要动了什么歪门邪道的心思,凭的坏了我们家家风。”
按照道理来说,云氏嫁到孟家来,理应该与孟家人一起住,侍奉孟家长辈,然后领孟家的米粮过日子。但如今他们将云锦红赶到村子西边住,当然也不需要所谓赡养老人。
云锦红想着这话觉得好笑,但又不能真正笑出来,只得应了声是。而且这刘氏一本正经的装得一副高高在上的模样,实际上也不过是个农家妇女的思想,云锦红也懒得与她计较过深。
只希望孟家人将她当个花瓶遗忘在一旁就成了,莫要总是盯着她妨碍她,云锦红就算谢天谢地了。
延着小路一直走,走到快靠近秦河的时候就到了孟家住的地方。
孟家建的屋子离秦河有些近,其实这样不太安全,但是这秦河的水位几乎只降不涨过,若是离河近了,水稻田和鱼塘打理起来要方便许多,所以孟家人将屋子都建在沿河一带,并牢牢地霸占这这块沃土,不许其他人靠近。
云锦红看着孟家一排排的屋子,其实心中有些担心,她依稀记得上辈子大约在天成三年的时候,发生过一次长江改道的事情,但是至于黄河改道后到底有没有影响秦河,这她就不知道了。
但无论如何,能有些提防也不错。各地有各地的好处,云锦红住在西边依山而活,倒也不羡慕他们的屋子。
沿河看去,这村子里几乎有二十户房屋,前面的五六户就是孟家直系的住处,后面五六户则是孟家支系的住处,而其他的屋子则是孟家雇佣的长工的住处。
孟家一共占了秦河周围良田一百二十亩,平均下来一户大约有六七亩左右的田地,已经算得上附近的大地主了。但即便占了一百二十亩良田,孟家也从不想着经商,他们将田地按照儿子的多寡进行分配,儿子多的就能分到多的田地,没生儿子的顶多领到两亩田地过活。
而他们每年秋季收下来的粮食,基本上都全部卖给了县城官员,将赚到的银子基本上都用于读书,或是与官员们打交道,从未想过经商一事。
他们的做法云锦红倒也能理解,毕竟士农工商,商人的阶层还是最低等的,几乎朝内所有大地主都指着当官发财,很少有地主愿意开粮仓做粮贩子的。
云锦红跟着刘氏一起走去,看着层层的田垄,大概数清了孟家种的粮食,无非是一些水稻、黍米、瓜果之类,偶尔能看见几块西瓜田,还是几个支系养着自己吃的。
按照文朝规矩来说,所有开垦了的田地都需到县衙里做登记,添了田契才能算自己的田地。
但是田契一填就意味着该农户需要在每年上交粮草做公粮,这地方偏僻得很,秦州的官员们贪污腐败也从没被人治理过,若云锦红早早的开垦荒地去添了田契,大抵是要被官员们讹诈一番的,倒时候只靠几石粮食可活不过今年冬天。
因此云锦红想着,还是等来年春天到了再去登记比较好,这样顶多交几钱罚金,而不至于被官员们将粮草全部收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