只见这枯寂之地从四面八方传来震天动地的鬼哭狼嚎声,阴风阵阵吹得白衣女子衣袖乱飞。更不知从何处卷来大风,所到之处冰冷入骨,更不论此处早已结霜千里,唯独白衣女子周身未有冰霜侵袭。
舟黎恍若未闻,只盯着身前的白衣女子。
那骷髅精乍然被人夺去栖身的皮囊露出这狰狞面目,怒不可遏却顾不得其它,赶忙在宝袋中翻来覆去却拿不出一件能媲美此前幻境中的皮囊,有些迷茫—它因这身骷髅模样受尽唾弃,誓集尽世间美人皮囊,宁可被鬼王赶出鬼城也不肯罢休。
这幻境中的美人在何处,它要去何处才能将幻境美人剥皮拆骨为自己做身皮囊。
它想着想着禁不住笑出声又似被自己的笑声吓住,低头看了看自己只有一身白骨,伤心下竟然落下泪来。
霎时有无数的哭泣声从地底下传出来,阴声阵阵。
骷髅精这才想起坏它好事的白衣女子,忿恨说道:“他的命怎么会是你的!他虎口处有赤金黑煞印,分明是鬼王的魂奴!”鬼城此前被屠尽,这整座城只剩他孤身一人,它是这亡城的王,没有子民,只剩这魂奴与他同出一处。
白衣女子以纱掩面,静静站在原地,既不答话也不理会骷髅精,她的手腕被什么冰冷的东西悄无声息抓住,她不解低头看过去,是双修长白皙的手被冻得泛紫,虎口处正有一粒红痣。
天命下意识呢喃道:“舟黎?”
她反手握住舟黎冻得发紫的手,空洞洞的心像被什么窜入,半晌才回过神来将仙力如不尽的潺潺流水般传进他身体。
“鬼城已被屠尽,鬼王何在?”天命覆手于那粒红痣,柔柔一抹,“你看仔细了,他可是鬼王的魂奴?”
骷髅精定睛看过去,浑身一震。
“你自此断了这欲念,尚有一线生机。”她不能杀生。
骷髅精心中直打鼓,这才肯正眼瞧白衣女子,虽是以纱掩面,这一身的绝世美人气息却幽幽撞进它的眼中—美人!它想要这身美人皮囊!
天命知晓骷髅精动了贪念,挥手布下一百零八道静心咒。
骷髅精杀人无数,罪孽深重,周身浸在贪嗔痴中,一身白骨尽是欲念所造,这一百零八道静心咒仿佛要将它拆骨重塑,痛得它不能自已,黑煞恶念冲天而起对抗这静心咒。
天命静静地看着舟黎,她搜肠刮肚终记起半点他的模样,可眼前人懵懂迷茫,不见仅存的记忆中的意气风发,更不见他温柔深情,一时不知从何处涌出怒火,还有随之而来即将涌出口中的鲜血。她难以克制咳出一口血,有几点血滴落在舟黎的身上,还有一滴落在他脸上,温热血腥的红点好像要将他点醒。
“妖女!妖女!你对我做了什么!”只见骷髅精一身白骨不知何时已成了墨黑色,见白衣女子呕血,得意得强撑着大声说道,“我要将你剥皮拆骨做衣裳,再将他炼化做我的魂奴为我搜罗天下美人。”
天命闻言再出静心咒,遮天蔽日不计其数。今天她要渡贪嗔痴的精怪,她不会杀它,她要它死。
只见满天的静心咒一重一重往骷髅精身上压去,骷髅精飞身躲过还未缓过来又有静心咒从各处袭来,它将黑煞之气化作利刃向其斩去,只见那静心咒非但未被斩断,还借势附在刃上,不过须臾就已覆上它的白骨。骷髅精疼痛难忍,挥手断去一截白骨。
天命细细端详他的面容,陌生得她险些认不出来,她痴痴举起手轻触他的脸庞,心中生出一团心火,熊熊燃烧,炙热灼人,一路从她心中涌出,涌成口中的血。
“咳……咳…咳……”她紧紧地握住他的手,奢求他的回应。
骷髅精被这静心咒折磨得无路可逃,它身上的白骨已断去多半,心中恨极了白衣女子,一心要与她同归于尽。无数的静心咒从四面八方冲骷髅精飞来,将它包围,渐渐收紧,淹没掉最后一截白骨。
天命身上的梵文神符因她动情而运转,她强撑着将舟黎一道送出这鬼城。不省人事前她将自己靠在他怀中,呢喃道:“你终于回来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