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自己没有经历过他们口中的喜欢,无法感同身受,但是她知道,一份真正的喜欢是来之不易且弥足珍贵的。
路澈眼皮一跳,察觉到两道不善的目光,很明显,轮到他了。
“额,其实我只是单纯的来凑个热闹……”
池瘾用一脸:你看我信吗的神情看着路澈,随后对顾淆抱怨道:“这货啊,从刚来的时候就对我隐瞒,绝对有问题,大问题!”
没等路澈开口解释,顾淆道:“我还以为你们两个是约好了一起来的,看来不是。”
池瘾摇头,“我俩也是巧了,半路上穿到一起来了。”池瘾用筷子指了指路澈,满脸的痛心疾首,“我在找你的路上死命问他来这的原因,死活不说!”
顾淆歪了歪头,看着路澈,“你是不能说的那个?”
“倒也没有,”路澈苦笑一声,看了眼池瘾,“我俩现实中离得也不远,时常有联系。路明希的事情我也知道,如果能帮上点什么也挺好的。其实说凑热闹也不假,我的情况你应该或多或少听到过一些,我家教严,从小我就想着如果能脱离父母的羽翼下会是一番什么样的光景,反正也不需要在这里待一辈子,曾经的世界流速还因此减慢了,我就当来度个假,放松放松心情,作为被选中的人,对我来说,很幸运。”路澈深深的看了眼顾淆,“来之前,我就听说你在这了,我也很想知道,你为什么来这,你那五年,去哪了,做了什么。”
问题抛回到自己身上,顾淆咬了咬筷子,似是才从怔愣中回过神来,她低头,目光凝滞,不知道在看着什么,许久,池瘾和路澈从她口中听到声音,“你们当我是走丢了吧,”顾淆若无其事的吃了口饭,“我出身不好,家在偏远农村。我父母大字不识一个,那年,”顾淆抬头,似是真的进入到了回忆中,“我挺高兴的,拿到录取通知书的那一刻,因为我知道我爸得了病,挺严重的,急需用钱,而我选择的这所大学也因为我的成绩出于我的家庭情况考虑给我申请了国家助学金,甚至于免除了大部分的学费,然后我拿到邮件回家,话还没来得及说,我妈跟我说,有个亲戚,她那有个好大学,特别好,不仅不用交学费,还额外给出三十万的抚恤,我妈不懂抚恤是什么,我知道,所以我反对,但我反对无效。我妈说……”
“你知不知道你爸养了你这么多年多辛苦!现在呢,又不是不让你上大学,你扭个什么!”
“我考上大学了,不用付学费了。”
“她给了我一巴掌,”顾淆说,“她问我‘你爸的手术费怎么办?’我不知道了。”不知道是这个问题不知道怎么回答,还是因为从小到大,第一次被打,好像都不太重要了。
因为走进里屋的那一刻,看见从小到大身体康健的父亲躺在炕上咳出鲜血的那一幕,顾淆真正的犹豫了。抚恤是什么意思,顾淆觉得也没什么非要解释的必要了,她靠在门上,一直坚持的不知道的什么信念也毫无预兆的崩塌了,然后她做出了一个大胆的决定,她算了一笔这辈子最糊涂的账,
生她的时候没去医院,村子里有个接生婆,不要钱,给了她一小筐鸡蛋,放现在算,两百多块……
没吃过奶粉,这么多年的饭食,算两万……
逢年过节,买的新衣服,二十年,二十多件,一件按照一百算,算两千多……
学费,最贵的是学费,十万块,也下来了……
……
……
……
算到最后,也没出过十三万。顾淆突然觉得,值了,剩下的十七万,算作她的生养之恩,如果,还能活着回来…至少,她可以再还一点……
她知道,去那里不是必死,只是没有人权。从进入到那里的那一刻,她就是个从里到外,名副其实的工具。
母亲口中所谓的亲戚,二十多年也没跟他们联系过一次。后来她知道,那个人本来也就是靠走私毒品,贩卖人口为生的。黑所要求的八个天赋异禀的孩子少了一个女孩,她是替代品。
她的松口让母亲缓了脸色,重新变成那个她熟悉的和蔼可亲的那个人,感觉到领口被一双带着茧子的手整理,脖子被茧子划过,有点疼。
她听到她的母亲像从前每一次开学前一样叮嘱她,“到了那里要好好学习,听老师的话,不要跟同学们打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