原本兴致高涨的我,被这两箭坏了心情。
在场所有的人都被吓破了胆,什么都没来得及收拾,立即把我和安乐安宁护送回宫中。
结果在我的意料之中,这群废物翻遍了皇宫什么都没有查到,连刺客的头发丝都没有找到。
那两箭就好像凭空出现一样,巧合地出现在了戒备森严的皇宫,巧合地选择了这个我第一次前去的甬道,又巧合地射中了太子我的风筝。
我相信绝不是查不出来,只是想要用这一箭警告我的人,不愿让我知道真相而已。
我能做什么?我只能装傻。
知道了不该知道的东西是要付出代价的,即便是太子也不例外。
但是忍是一回事,生气又是另一回事。
自从大皇子兆文掌权后,我在皇宫内很明显被冷落了。
所有人看我都像是在看一只被圈养待宰的家畜,等着兆文与我其中之一被命运挑选,等着我们二人被献祭在皇权之前,惨烈而狼狈地认输。
这我想起来,从前我跟在小叔叔身边,他在宰羊的时候,所有的羊都会好奇地围上来看,甚至无知地舔舐着沾了鲜血的牧草。
所有的羊都不知道自己在劫难逃,那些冷眼旁观的人也一样。
我原本是无所谓要不要做这个倒霉皇帝的,这样可好,反而让我坚定了一定要爬上最高的位置,让这些冷眼笑看虎斗的人们都付出代价。
这突如其来的上进心和危机感使我彻夜难眠。
宫里因为过于安静,我听得见胸口的心脏不断将血液泵至身体中央的声音,像一支步伐整齐的行军队伍,从我的鼓膜中穿行而过。
它不停下,我也无法入睡。
熟睡中的苦斋被叫到了我的床前,他茫然地看看我,又看看面前的床,不知道自己该做什么。
“你会唱小曲吗?”
听见我这样问,他显然一愣,随即安排道:“……不会,臣去叫几个宫女来陪殿下。”
我抬手把他叫住了,示意他不必。
苦斋叹了口气,知道我又听见了太多的声音。这些声音正常人不仔细听是听不见的,然而在我的耳中却震耳欲聋,使我无法正常地与人交流和思考,这是我从小就有的天赋……或者说是残缺。
他坐在我床边,轻轻地翻动着一本诗集,纸张规律单调的声音逐渐覆盖住其他的杂音,睡意又重新涌了回来。
“我在,快睡吧。”
也不知道第几次惊醒后,无论什么时候我呼唤他的名字都能得到回应。
他说:“我在。”
好像无论我做了怎样的噩梦,在无边无际如墨一般黝黑的海面上航行了多远多久,他的声音都紧紧地系住了我,让我得以归航。
第二天我醒来时,发现桌上放着一只精致无比的风筝,比我那天被射穿的风筝还要精美,我拿起来仔仔细细看了一遍上面的纹路,燕子的翅膀两侧画着两只翱翔的青凤,看得出来是宫廷画师的手笔。
李丰说:“殿下,这是兰贵妃宫里送来的。”
我很短促地轻哼了声:“她送我这个是什么意思?难不成我的风筝是她射坏的?”
李丰不敢接话。
兰贵妃虽然讨厌我,但绝不会有害我的心思,这点我笃定无比。只是这举动未免太蠢了,既没有讨到我的欢心,又给了宫里那些长舌头的下人门胡思乱想的由头。
“兰贵妃说……说要殿下学会控制脾气,风筝坏了还会有的。”
“让她管管好自己就行!”我把风筝拍在李丰胸口,“送回去,我不想和她沾上半毛钱关系。”
我话音未落,就听见女人尖尖细细的嗓子在我的门口响起:“小殿下,怎么动这么大肝火,这大清早的下人又犯迷糊了?”
来人身穿一条暗纹水云图案的裙子,脸上粉擦得有半米厚,黑眉毛红嘴唇,远远的就能闻到一股鹅梨帐中香的味道。
她一手牵着小公主安乐,一手摇着扇子,就这么大摇大摆地进了我的宫里,正是太后面前溜须拍马的好手——李美人。
“现在东宫进进出出可真方便。”我对着旁边的李丰无声地冷笑道,“干脆在我宫里修一条南北通透的甬道吧,最好再来几个卖菜的。”
李丰冷汗直流,一个劲说自己甘愿领罚。
我没再和他计较,我知道这宫里如今敢欺负到我头上的人是越来越多了,李丰也很无奈。
女人大咧咧地扫视了一遍我的宫殿,像是闲聊似的和我攀谈:“听安乐说,三哥哥昨日放的风筝无缘无故落了,听说现场还有两枚箭矢,也不知道查出个结果没有?”
我懒得搭理她,也不说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