晨起,初日东升洋洋洒落,层层金光铺满咸阳高宫。
“呜,呜,呜!”
低沉的号角震天响来,殿前望柱石下,从左至右,三面朱漆腾龙鸿鼓,“咚,咚,咚”同时炸响,
“铛,铛,铛!”
远处三面城门墙鼎编钟紧声附和,钟鸣齐至,一直向外,悠扬荡荡。
“刘大人早啊,您老气色不错,下官给您见礼了!”
“承王大人吉言!”
青石方砖的丹陛御道上,一众身影施施行来,他们一水的黑色坦领大元服,腰绶紫织玉饰,头上还顶着颜色略有不同的月牙蝉簪冕,与身旁的熟络之人打着招呼。
“舒大人早,对了,下官前几日跟随丞相大人前往上林苑,见到了番邦进贡的几只大猫,陛下可是欢喜的紧呢,下官亲耳听到,陛下”
哗啦啦,一大群人围在交谈的两位大人身旁,窃窃私语。
“呸,一群,奸佞,身为人臣,不思进取,只顾揣摩圣心,吾羞与尔等为伍!”一个不和谐的声音突兀的响起,
“尚大人所言极是,始皇帝留下的大秦盛世,就是毁在这群小人手上,还妄图蒙蔽圣上,不知死活!”
谁是奸佞,谁是小人?
乍听此言,众人不由的一愣,待反应过来,一个个吹胡子瞪眼,撸起袖子就要上前,
“两个老东西,说谁呢!”
“对,给脸不要脸的老东西,信不信老子打死你!”
“说的就是你们这群吃人饭不干人事的狗东西,来啊,谁怕谁!”
整个场面顿时乱成了一锅粥。
“行了!”
一个面容苍老,须发皆白的老者,手拄一根雷竹拐杖,轻轻的点在地面之上,声若洪钟的喝止住了众人。
“吴大人,尚大人,同殿为臣,说话何必这么难听?”
老大人虽然已经很老了,但中气十足,就这样含带笑意的望向独立于众人之外的两人。
嘶,冯老大人都出现了,两人不由的身子一抖,面色发紧,不敢再言。
其他人好似有了靠山,一个个义愤填膺,继续叫骂不休,大有一言不合就要开干的架势。
正在这时!
一支大秦甲士百人队,迈着齐整的步伐,快速的向着众人走来。
当先的将领,眼含冷峻,一脸的肃杀,面对这些大人,话语中连个请字都没有,很不客气的喊道,
“诸位大人避让!”
郎中令洛绎,还有不下十个郎卫材士。
刚才还叫嚣不叠的诸位大人顿时没了言语,相互对视一眼,默默地退到一侧。
大秦甲士的对面,只剩下了手持雷竹的冯老大人。
也不知想到了什么,冯老大人深深的看了一眼郎中令洛绎,随即低垂眼帘,主动让开了道路。
“哼!”一声重重的冷哼,犹如一记响亮的耳光,打在这些朝廷重臣的脸上。
狗东西,呸!
但他们却只敢留在心里,直到这支百人队完全过去,才溢散出那么一丝丝鄙夷。
有了这一插曲,众人也没了继续交谈下去的心思,很快便走到了硕大的宫门前,武为左班,文为右班,静静的等待着。
点卯时刻,伴随着巨鼓声再次响起,沉重的宫门“嘎吱嘎吱”居中大开。
众人赶忙收敛秩序,整理好仪容,左右分明,前后埋身入殿,袜而登席,待所有人进入,宫门又吱嘎吱嘎的重新关闭。
章台殿,琉璃瓦,重檐庑殿顶,檐角置脊兽,进深足有九间大小,四壁饰和玺彩绘,三交六椀花扇窗,左右各有九座菱昂架金柱,直通上梁八方蟠龙携珠藻井。
当中白玉石基之侧,分别有金龙,金凤,金龟,金鹤四兽,又设鎏金香炉四座,正中出丹陛御台,内铺墁金砖,两金柱间设大斗屏,屏前便是大秦之主,天下独一无二的宝座,龙椅。
群臣落座后不久,一名内史从侧殿暖阁快步走出,立于金銮御台前,昂着脖子,尖细的嗓音高声呼传道,
“山呼!”
“万岁!”
众人刚刚落座的身子,又争先恐后的爬起,呼啦啦跪倒一片,齐声高喊,
“山呼!”
“万岁!”
“山呼!”
“万万岁!”
接连三声,空荡荡的大殿回音不断,
“恭迎皇帝陛下!”
内史尖细的嗓子再次传来,几名身着华服的内史依次走出,前四高举五伞宝华盖,后五怀抱四团翎羽扇,排排齐整的队伍,停在金銮殿前御道两侧布列候立。
分合九数,权威永极。
但一刻钟过去了,空荡荡的大殿哪有什么皇帝的身影,两刻钟,三刻钟
“怎么回事,陛下怎么还不到?”终于,有个年岁稍长者,率先支撑不住了,
“孙大人,您老德高望重,休息一下不打紧,毕竟是大朝会嘛,不议事的!”其中一人微微一笑,小眼睛眯成了一条缝。
“哎呦,不管了,老夫扛不住了,再不歇一会儿,这把老骨头今日非得交代在这不可。”
孙老头也不是三岁小儿,话说的洒脱,身子却仍旧一直保持着跪拜的姿势,并没有乱动。
不过,除了他之外,还真有别人轻轻的挪动膝盖,试探性的调整姿势。
法不责众,有了第一个,其他人自然是有样学样,再加上最上首的几位重臣,都选择视而不见,袖手默然。
一瞬间,整个朝堂如同沸水入冰那般,迅速地传染蔓延开来,比之市井之徒,也不遑多让。
半晌,一个稍有稚嫩,带着丝丝慵懒的声音,于后殿中传来,
“丞相大人,番邦进贡的大猫,朕还没玩够呢,你偏要把朕拉到这无趣的朝堂之上,烦死了,今日你若是说不出个所以然来,耽搁了朕的时间,别怪朕治你个欺君之罪,哼!”
陛下到了!
那声不大不小的冷哼声,犹如一道晴天霹雳,狠狠地打在每个人的心头,腿不麻了,老骨头也精神了,谁还记得刚才有人口口声声的抱怨之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