诸伏景光又见到那个人了。
对方一如既往的安安静静的坐在最角落的位置上,面前摆放着和其他人没什么差别的大杂烩炒饭,谈不上难吃到难以下咽,但除了填饱肚子之外,也就不能奢求更多了。
即便在这样的环境里,棕色看起来有些柔软的发丝被也对方打理的妥帖,白色的衬衫被洗得一尘不染,蓝色的牛仔裤看起来有些发旧,但这一切都不能掩盖对方身上那种不属于这里的气质。
他的仪态很优雅,眼帘下垂,琥珀色的瞳孔专注地盯着自己面前的饭菜,没有任何多余的神色分给他人,动作并非轻柔,但一举一动都带着些规矩的优雅,和他之前看到的那些粗俗对比鲜明。
他不太明白为什么对方这样的人会到这里来,对方看起来不属于这里。
这样的疑惑,在他心头旋绕了很久,以至于有几次,他全神贯注的去看,甚至忽略了教官的集合信号,加了训。
诸伏景光知道自己偷窥他人的举动是一个很失礼的情况,但是他克制不住自己。
自从降谷零和他被分配到不同的训练区之后,那种孤军奋战的无望感就始终环绕着他。
无休止的训练,糟糕的伙食,充斥恶意的交谈,甚至是卑劣的排挤,他完全不属于这里,他也融不进去。
他也不敢犯错,他小心翼翼的隐藏最真实的自己,他觉得自己会死,他怕牵连到降谷零,这些东西压在他身上,累积在一起让他感到无比的疲惫,所以他无可避免的注视到了那个特殊的人。
一开始或许只是偶然,或许只是无意中的一撇,后来就是刻意的,对方身上安静的特质总能有效地安抚下来他。
他有的时候在想,对方是不是哪瓶独立特行的酒,但是又觉得不像,其他人对她的态度像什么无视,对方会是受害者吗?或者是哪瓶酒的家属?
时间推移的越久,他想的越多。
他甚至已经意识到了对方的存在,对于他而言,对方就相当于沙漠中虚幻的绿洲,又或者是悬崖边上垂吊的半截绳子,这是一种非常危险的心态。
诸伏景光也知道这种心态是不正常的,他并不认识对方,甚至他们之间也没搭过一句话。
……他大概真的快要被这里逼疯了。
诸伏景光再一次见到那个人,忍不住这样去想。
川泽秦在对方恍惚的目光投掷过来的时候,突然放下手中的勺子,微笑着抬头看他,又在对方抽过神来时低下头。
谈不上什么欲擒故纵的套路,他只是在对方原本就有缝隙的心态扎根了一枚种子。
人在高压之下难免会有些崩溃,磕磕碰碰出来的伤口要么强忍着恢复,要么就在某一天崩塌,而他要在对方崩塌之前,为对方建立信仰。
然后在对方即将崩溃的时候,居高临下的向对方伸出手,以信仰重塑。
这样的起效很慢,但是足够牢靠,至于利用可以造成泥潭环境再伸以援手而形成的斯德哥尔摩,他不觉得这样的小手段能取得那个警察的信任,那未免也小瞧对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