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里凉爽,李县丞用剪刀小心翼翼剪了已暗淡下来的灯芯,烛火瞬间跳跃,屋里亮了不少。
他满意地伏在书案上,用狼毫毛笔蘸墨抄着经书,放弃自己行草写法专注盯在纸上的小楷。
“如是我闻,一时佛在舍卫国,祇树给孤独园……”
近来县丞府财政吃紧,裁了例菜,连李县丞都因每日只吃白菜黄瓜消瘦了不少,原先填满官服的肥硕身躯现在再穿竟有了丝褶子。
“哎……”他叹了口气,现在日子快要过不下去了啊,还债之后一穷二白,他只好私下托人偷找了份抄经书的工作,趁闲暇之余兼职来补贴家用。
“嘎吱”突然屋内的外门被打开了,李大胆大步流星闯了进来。
李县丞被开门的动静吓了一跳,手上不稳在佛经上染了墨渍,心中愤愤,拍着桌子和李大胆说规矩:“妍妍,爹爹早就告诉你了,你一个姑娘家家要懂礼节,进别人屋子要敲门才能进。”
“爹爹,女儿知道错了,现在就重新敲门进。”李大胆温声说着,今日的她似乎格外好说话,不仅接受了李县丞的建议,还主动重新敲门进了屋。
满眼都是热泪,李县丞按耐住心中的无尽感动,面上不显,手却不由自主哆嗦起来。
还是大师教的好啊,自家小女现在竟听得进去别人说话了,竟还乖乖的学规矩,真是祖宗显灵了,天佑我李家!
列祖列宗,明日小辈定要去祠堂烧香还愿。
“嘿嘿,这样就行了吧?”李大胆灿烂笑着,目如星辰,对爹爹甜声撒娇道。
“我的乖宝儿……”李县丞感动的半天才憋出几个字来。
“这么晚了来找爹爹有何事呀?”
李大胆甜甜笑了,她本就长得娇俏,只是平日气势不减,现在消散,露出几分属于女儿的柔情来。
“爹爹借我点银子。”李大胆甜腻的声音传到李县丞的耳中。
李县丞似从天上掉落到地底,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激动的站起来把一旁的砚台都带散了。
“你又惹什么祸了?”李县丞双眼怒睁进入高度紧张状态。
实在不是他大惊小怪,而是李大胆劣迹斑斑。
“什么事都没惹呀,你女儿是去做促人姻缘的好事,给爹爹积德行善呢。”李大胆不服气的叉腰反驳道。
“哦哦,积德行善好啊,没惹事就是好事,是好事啊,可爹爹最近兜里囊中羞涩……”李县丞失落的和女儿摊手解释着,实在是没银子。
“爹爹~”李大胆撒娇起来让人肉麻,如果教别人看了一定会被拙劣的演技惊的遍体发寒。
半个时辰过后,李大胆拿着爹爹床头最后私藏的小金库满意的出了门。
李县丞眼含热泪,一埋头进入了奋斗模式。手中飞快抄着经书,活像个面前挂着食物,磨豆浆不知疲惫的驴。
拿了银两,李大胆在自己闺房安睡了一晚,起了个大早赶往姻缘店。
她喜气洋洋的把狐狸吵起来,和她一同赶个早市。
狐狸迷糊看着李大胆喜气洋洋的脸,不知她为何如此高兴,便问她:“怎么了?”
李大胆笑的见牙不见眼,咧着嘴角乐的像个孩子:“这是我第一次做善事,还是爹爹支持的善事,古话说得好,宁毁十座庙不拆一桩婚,我这算不算修了十座庙呀?”
当然不算,狐狸在心中默默诽谤着,成亲是成亲了,只能算个开头儿,之后会发生什么可不知道了。
他看着兴高采烈的李大胆又不忍心扰了她的兴致,只好腹中呢喃。
李大胆看着店上头的牌匾,找准目标拐进了成衣店,问店家:“有嫁衣吗?”
店家回答她:“本店中只有样板,嫁衣是要量体裁制的,二位是要成婚?可以看好样子让店里的裁缝做好。”
李大胆和狐狸大眼瞪小眼,异口同声道:“不是我们成婚!”
店家被他俩逗笑了:“你俩真有默契,倒也不必害羞,新口民风开放,自己来看嫁衣的年轻人越来越多了,倒是家中长辈过来变成偶然了。”
李大胆瞪大双眼,突然意识到自己快到成婚的年纪了,杏眼瞪大撇了眼狐狸。
自己不喜世间男子,也从未心动过,可狐狸不是男子,是妖怪,长得也好看,最主要没有什么奇怪的家人和亲戚,省了大麻烦。
配自己也不算十分掉价儿,还能提早见着母亲,可以来个假成亲,大不了之后分道扬镳,妖族又没什么伦理道德可言。
她心中揣摩着这桩买卖合不合适,把狐狸盯的不自在起来。
狐狸眨巴着涧水般双眼,推了推她肩膀,示意旁边还有人见着李大胆这般痴汉的盯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