平儿跪在地上喘着气,心跳如鼓连眼前也看不真切。
此时此刻她方才意识到自己竟然昏了头,险些在挽禾面前将男人的秘密全盘托出,若是他来的再迟些……她抖着手抚过颈边。
他真的会杀了她!
自己能有今天不是因为好命,全是因为在楚凭岚恰好需要一个侧妃的时候她用这个秘密做了交换。
她能够得逞的前提是楚凭岚顾及着挽禾,不会杀她。
可是就在刚刚,她亲手将把柄交到了他手中——因为她早就将挽禾得罪的彻底,怎么有脸面寻得对方的庇佑。
平儿眼里闪过一丝绝望,楚凭岚好狠的心,由着她情急之下挑衅欺辱挽禾,就是为了看她自断后路、作茧自缚……
好一个楚凭岚,好一个心机深沉的四殿下。
呈了他的好,必得付出更加惨烈的代价。
“言多必失。”男人气定神闲地用从挽禾那里顺手拿来的帕子拭净每一根指节。
帕子轻飘飘地落在地上碾作尘泥。
平儿盯着那方原本洁白的布被人肆意践踏,眼中满是恐惧和愤恨。如今她彻底落入了圈套,楚凭岚有丝毫的不顺心都可以料理了她。
只是她作为工具太过廉价顺手——这才保全了一条性命。
想明白了这些,女人低着头整理着仓皇中蓬乱的发。可是她还是不明白为什么楚凭岚明明不爱挽禾却不肯告诉她真相?
“你机关算尽,到底也不敢将真心示人。”
楚凭岚喉头一哽,将心中复杂压了下去。
男人挑眉:“她若知道了月儿的存在刻意贴近,就无趣了。”
平儿被这句话呛住,她无论如何也不敢相信是这个理由。在楚凭岚心中年少时就陪伴在身侧的人竟然如此卑微不堪吗?
他哪里来的自信挽禾知晓自己为人替身之后还能平和恭顺,甘愿如此。
她看着面前人冷漠的神情,只觉得卑从骨中生,万般不由人。
——她和挽禾在这些争斗中,何其可怜。
……
暮色已晚,林奇行动间甚至忘了行礼请安。侍卫的衣摆随风而动已经凌乱,但是他面色苍白全然顾不得这些,甚至没有看地上的平儿。
面对楚凭岚意外的神情,他咽了口吐沫,
“圣上驾崩了。”
九声钟响。
-
铜盆里的香灰末翻来覆去,爆出明亮的光。
此刻已经是深夜,守节的宗亲已经全部离去,一个穿着孝服的女人跪在牌位的最近处,用手中的琉璃柄仗翻动着铜盆中的粉末。
“却不想你留的最久。”
国寺今日诵了一整天的经,他的嗓子有些沙哑。男人用干瘦的手臂扯过一个蒲团放在身侧,坐在了上面。
孝服兜帽下的女人眉眼精致,没有施粉黛,只是眼角淡淡细纹将年岁透露了一二。——她也不似从前那般年轻了。
圣上崩于寻涪四十四年的五月,在万寿节之前。他老人家二十岁登基,算来也是高寿,她入宫圣宠二十三年,那些昔年的恩怨爱恨随着突然人去终究楼空。
听到国师的话,她笑了一声:“陛下临终重病几年,落得六亲不认,妻离子散的下场。我若不多烧点纸钱,他恐怕不会安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