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倌正是穆思卿。
叶子璇一把扯下布条,往他腰上掐一把,“啧,瘦,硌人,不过样式好看,俊得很!”她目光鄙陋,赤条条又摸他下巴。
穆思卿显些没绷住,她将头埋进他颈窝,“好香,夜久灯花落,薰笼香气微。你叫什么?”
“西望。”穆思卿低眉顺眼。
“希望?”叶子璇窸窸窣窣笑,自己爬起来,再将他拉入榻,“饿死了,周大人,叶某还要那樟茶鸭,外焦里嫩,肉汁溢口,想了我两日啊。”
秋鸨让其他小倌散去,眉开眼笑地躬身,“叶状师莫急,传一组‘雪’字飞花令,便能开膳了。”
“叫佛楼讲雅。”孔雪渭解释。叶子璇搂紧穆思卿,咧嘴一笑,“奈何我俗,俗得很,只想饕餮吞食,”她大手一挥,“速战速决,周大人请!”
周县令捻胡,“雪霏霏,风凛凛,玉郎何处狂饮?”
一碟玉带虾仁端了上来。
孔雪渭笑接,“暮雪助消峭,玉尘散林塘。”
一盘走油豆豉扣肉入房。
叶子璇仰身垫褥中,“九衢雪小,千门月淡,元宵灯近。”
三盅赛蟹羹放落在他们面前。
周县令像是受到美味鼓舞,扬声,“风一更,雪一更,聒碎乡心梦不成,故园无此声。”
叶子璇高赞,“好!”一盆酸辣臊子蹄筋摆在正中央,辛香浓郁。
孔雪渭拿筷子轻敲碗沿,“乱松飘雨雪,一室掩香灯。”
“砌下落梅如雪乱,拂了一身还满。”叶子璇直接把穆思卿拽进怀里,五指慢慢探进他发间,有一搭没一搭地轻揉。
穆思卿舒服极了,耳朵烧起来,片刻后成了两只熟透的虾米。
周县令摇扇,“朔风吹散三更雪,倩魂犹恋桃花月。”
孔雪渭搭腔,“雪似梅花,梅花似雪。似和不似都奇绝。”
叶子璇说了什么穆思卿没细听,他心下郁郁不止。他母亲初见他父亲时,因买卖的先来后到产生口角,尤氏当街把穆佰金摁地上打了一顿,当时的宣平侯妃惶恐地显些昏过去,指着尤氏半天没说出话来。如今叶子璇更胜一筹,不仅胆大泼天,对男女也毫无避讳,太放肆了。
她是不是对每个人都这般,肆无忌惮。
叶子璇见小倌两耳滴血的红,觉得有意思,轻轻摩挲他耳垂,这就碰到了穆思卿易容面皮的边沿,手指一窒,叶子璇不动声色地低头瞧他。
若不是她天天顶着张假脸招摇过市,熟悉这种黏合的质感,只怕她会一无所知。易容的小倌,谁派来的?亦或是这的风俗,不以真面目示人。
叶子璇冥思苦想各种因素,自然顾不得飞花令,最后罚了三杯玉壶春,终于能用膳了,叶子璇甩开腮帮子吃,还把穆思卿摁在桌前,“你太瘦,快吃!”
酒足饭饱,杯盘狼藉。
周县令知晓叶子璇的女子身份,对她食量连连乍舌。好在她姿态逍遥,不然真似街巷中狼吞虎咽地粗鄙乞丐。
叶子璇扭头看穆思卿,“可会什么乐器?”
“小的擅琵琶。”
“去,给爷来首《十面埋伏》。”
秋鸨让人撤了碗筷,布了虎皮花生、怪味大扁、蜜饯鲜桃和奶|白葡萄,中间放了壶阳羡茶。
穆思卿和陪伴周县令与孔雪渭的乐伎们进入屏风后开始演奏。叶子璇嫌轻,倜傥不羁地敲桌,“大点声儿!听不见!”
随着穆思卿一声响亮的拨弦,乐声大噪,近乎震耳!
叶子璇的眼睛眯起来,透着精干与公事公办的冷酷。
震天的乐舞中,没有人能听见他们说什么,叶子璇一挥折扇,遮挡住自己的双唇,这样便不会有人通过唇语来知晓内容。
她双目如狼,死死盯着孔雪渭,与刚才的浪|荡判若两人,“孔兄,你究竟有没有杀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