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幕降临,寒风呼啸而过,吹着院中老树欲落的枯叶,显得有些凄清。
沈宜春躺在榻上,醒来时周围漆黑一片,屋中没燃一根蜡烛,月光透过薄纱洒落地上,有种朦胧的美感,除了沈宜春本人。
她摸摸脸似乎比刚刚更肿了些,黑暗中摸索着,一步一步挪到案桌前,闻着味道给自己又上了一遍药。桌上还有一只小木盒,用手指抹了点出来闻,“原来是刚刚的胭脂盒啊,夏荷刚刚应该又收拾了一番”。
她把指尖药膏抹净,点亮盏烛灯,借着微弱的烛光,执笔写下一封信,火光一闪一闪地跳动,半张脸隐藏在阴影里,看不清神色,信纸上落款明晃晃几个大字——徒儿沈宜春。
她梦里想了很多事,沈夫人请的大夫说阿娣只剩五年期限,还有时间,她可以去求师傅,当初她危在旦夕时,师傅照样妙手回春,把她医得依旧能活蹦乱跳,若是她求师傅,说不定阿娣这病还有得治,还能多活几年。
不知不觉信件已完成,信纸卷起,被锦绳绑住,‘吁’地一声,不一会儿,一只白鸽扑哧着翅膀停落窗台,沈宜春双手齐握住白鸽,嘴里不断默念着“送给师傅”,绑好后放开,白鸽飞走了,那一抹白在黑夜里尤为明显。
沈宜春不信天命,她只相信事在人为,若是师傅都没办法,山中还有那么多隐姓埋名的神医,她一个一个去找,去问,去求,总有一个听过这种病,总有一个治得好这种病,法子都是人一步一步试探出来的,若是我都坚持不下去,又有何理由说服阿娣不要放弃自己呢!
刚经历过思想斗争的沈宜春不是很困,想了想自己的脸,她借着微弱的光亮找到一顶积灰已久的帷帽,清了清灰尘戴在头上,打算去别处转转。
府中一片寂静,走廊里每隔几里便有一盏灯笼亮着,灯光并不是很亮,勉强能看清脚下的路,沈宜春走着走着不知不觉中停了下来,看着紧闭的大门,手掌猛地一拍脑门儿,怎么走到这来了,阿娣还在休憩呢,万一耽误他休息便不好了,想罢放轻脚步转身离去。
黑暗中,房顶瓦砖上传来轻微声响,沈宜春屏住呼吸听着,府中似乎除了她便没人会功夫了,这大半夜的正经路不走偏要走屋顶上,不是小偷便是刺客,听声音似乎就在阿娣小院屋顶上,暗道“不好!”沈宜春拔下头上银钗用力向那人掷去,那黑衣人身形踉跄了下,“只刺中了他的胳膊”,沈宜春有些叹息。
那黑衣人中招后加快脚步,在屋顶上几下便没影了,沈宜春心思全在阿娣身上,压根就不打算抓住那黑衣人问话,她火急火燎地翻过围墙朝里屋走去,敲了几下门,没人反应,也没想着什么男女大防,当即便想破门而入。
屋中烛光亮了起来,传来一道低沉声音,应该是刚刚睡醒,“怎么了?阿姊”,听到他语气没什么大碍,长舒一口气,问道:“阿娣刚刚发现有什么不对劲之处吗?”
“应该没有吧。”沈毅时摇摇头道:“可是发生什么事吗?”
“无事,就是刚刚”沈宜春怕阿娣听到黑衣人会担惊受怕影响睡眠,便话锋一转“就是晚上梦见阿娣了,有些想念。”
屋中“噗呲”一道清朗的男声传来,在深夜中极为悦耳,“若是阿姐想见我,何不直接进来看看?”
沈宜春很是慌张,怕打扰阿娣继续休息,不知用什么措辞来拒绝才好,竟不知屋中的人悄无声息的走进门边,门猛地朝里打开,还没等她反应过来一双瘦长纤细的手直把她拽了进去,‘碰’地一声门又关上,还未站稳身形,眼前人又道:“阿姊怎么晚上来见我还带帷帽,嗯?”
沈宜春随便找个借口敷衍回应:“许是今日蚊虫较多,那蚊虫甚是可恶,专往我脸上叮了几个大包,我若不戴着帷帽出门,只怕是明日府中又有闹鬼的传闻出现了。”怕阿娣不相信,又随口骂了几句。
对面那人听完沉默许久,虽然有帘子挡着但她依稀能辨别出他一直在盯着她的脸,目光炙热,有种谎话被戳穿的感觉,让沈宜春不好意思地垂着头。
半晌,阿娣叹了口气,“阿姊许是睡糊涂了,寒冬怎会有蚊虫叮咬呢?”阿娣声音带着些宠溺及无奈。
“说不定是那蚊虫长得比较特别,能够在冬日存活也说不准。”沈宜春蛮不讲理道,“我说是便是!”怕他发现事情的原委那便更不好解释清楚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