可归根究底想想,楚阳一切苦难的来源,竟然只因为年少时的目中无人。
该说造化弄人呢,还是林卓远的心眼真是小到看不见呢?
想到这里,苏玥不免失笑,“主子,当年的你,到底是有多傲啊?”
楚阳偏过视线,表露出一些些惭愧,但他的惭愧绝不来源于后悔当年的所作所为,他也不认为自己当时犯了活该这六年颠沛流离的重罪,只是懊恼年少时的不成熟,未能极好地掩饰情绪。
这番神态落入苏玥眼里,还当他是窘迫了,忙出口安慰,“没事,主子,傲呗,我喜欢。”
嘿嘿,我给你的资本,可不就是让你傲的?
然而,苏玥一番安慰,楚阳明显只关注了最后两个字。
听她说喜欢,眼睛都亮了,登时便俯下身子在苏玥额头上啄了下。
后者则摸了摸被亲的脑门傻笑,心想,糟糕,她真是越来越适应这种黏腻腻的交流模式了。
出了空间,是大片空地。
放眼望去,就跟每座城的城郊外都有的一片乱葬岗似的,空地荒芜得半棵杂草都不生,脚下踩的全是凹凸不平的沙石瓦砾,稍微不小心就能把人脚脖子给扭了的那种。
区别在于,乱葬岗是凹进去的大坑,眼前则是凸起来的大包。
天色还暗着,只能依稀看着个轮廓,像是个不大不小的山包,孤零零、光秃秃的,平地起在这个广阔荒僻的位置,要多突兀有多突兀。
楚阳似乎对这个山包颇有些忌惮,隔着老远就开始警戒,一只手始终牵着苏玥,不叫她踩了不该踩的地方。
苏玥想这破地方看着不像能藏什么怪物猛兽的,但就是鬼怪阴森得紧,每每往外踏出一个步子,总能感觉有股寒意窜进脚底板直往上钻,阴得她下意识地反抱住楚阳的胳膊。
她恍惚间觉得这种阴寒似曾熟悉,正沉下心思回想着,身后传来有人跑动的动静。
由于这地方实在寂静得可以,放缓了的脚步声都清晰可辨,更别提剧烈仓皇的跑动了。
两人第一时间回过头,见来人一身白袍,个头介于少年和青年之间,身形偏瘦,但是从他跑动的姿势来看,这人即便纤瘦也是极有力量的。
来人跑过一段,突兀地停了,继而摘下有布帘遮挡的斗笠,露出一张清秀的脸来。
楚阳看清来人,放下了几分戒备,只是脸色并没有好看多少。
苏玥眼睛没那么好使,还是来人开口叫她名字,她才眼睛一亮跳起来,兴奋地叫道,“是你,青止!”
青止随手将斗笠扔到脚边,就站在原地应声,“是我,苏玥……额,姑娘……”
感觉出某道目光不善,他无奈且无语地加了两个字。
后者却毫无察觉地抛出了一系列问题,例如“你怎么会在这,你不是去西秦了吗?”例如“你找到你师父了没有?”例如“你是专程来找我们的还是碰巧遇上的?”等等。
青止擦了擦额角,勉强回了两个字,“碰巧……”,想想不对,按着苏玥的性子,当下这种情况问题只会越回越多,就索性全忽略了,兀自胳膊伸长了招呼道,“这些话后面再说吧,你先回来,嗯,到我这边来,你站的那地方、不对劲。”
不知为何青止只叫了苏玥一个人,没有提到就站在苏玥身后的楚阳。
不过这俩人原本就没有交集,青止不是楚阳的手下,甚至法律意义上来说,他都不属于任何一个国家或城市,不对楚阳保有基础的尊敬也算能够理解。
反正苏玥没想那么多,就觉得见了个老熟人兴奋得不行,松了楚阳的手臂撒丫子就要跑。
结果一步都没跨出去,张开怀抱伸长了的胳膊被楚阳一把扭住,被硬生生拽着退到了楚阳的身后。
偏偏本人还一副疑惑加无辜的神情抬起头来质疑,“主子?”
楚阳咬紧了牙关,眼神都快绝望了。
他觉得苏玥这个人,真是……没有心。
怎么做到上一秒还亲密地抱着他的胳膊,下一秒就能毫不犹豫地张开怀抱奔向别的男人?
难道拥抱、亲吻、同床共枕这些举动,在她那里就没有一点点象征意义吗?
如果这些都不算的话,那究竟什么才能算?
楚阳咬了一会儿牙,劝自己说罢了罢了。
反正气也气过了,忍也忍过了,人就是那样,他也没办法了。
早就打定主意了,圈着也好,绑着也罢,反正这辈子就这样了。
楚阳这边脸色不好,青止那边也没好到哪里去。
青止倒不存在什么感情上的负担,就是有点懊恼,懊恼自己是不是哪句话没说好,把事情给搞砸了。
可他不是也说了,叫苏玥过来,是因为那地方不对劲吗?!
“其实,我是看到苏玥你刚才脚底下好像踩了根线,可能埋在地底下了,你们没注意。”
“我、我是听说这里关了吃人的怪物才来的,据说怪物就是巫城巫力的来源,巫城长年引诱人来此争斗,不干好事,我想为民除害,杀了妖怪,巫城也许就垮了。”
“我本来只知道关押怪物的法阵特点就是只进不出,没见过实物,刚刚你一脚踩在上面,我好像隐隐约约看到一丝白的,就提醒了一句。”
只叫苏玥不提楚阳,是楚阳当时已经进了圈内,而苏玥才刚刚一脚踩线,也许还能有救。
但苏玥后面被楚阳那么一拽,已经整个进去了,挽救也挽救不回来了。
青止一边解释,一边自我解除了站定的姿势,淡淡然往前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