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种巨大轰然的声响在脑子里炸开，范谨茹听到了自己的心跳，瞳孔剧烈震颤着，她有一瞬间失去了说话甚至行动的能力，大脑一片空白，她想不起自己站在这里的原因，也记不得将要去做什么，只有手指，攥得那样紧，仿佛攥得是救命的稻草。

“茹茹？茹茹你有在听吗？”

奇怪，范谨茹的声音却还是很冷静，她缓慢地条理清晰地说：“妈妈，你刚才说‘爸爸他还活着’，可是他已经死了……死了一年了。”

不，在活了两辈子的范谨茹记忆里，是二十三年。

“茹茹，妈妈没有骗你，是你爸爸主动联系的我，我也是才知道，他们那个厂要你爸爸去顶罪，你爸爸就跟人合伙演了一出戏。”

“他以前真的，半点风声都没跟我透过，不过也好，他要是跟我说了，我哪里能瞒得住嘛……”

又是抹眼泪抽噎的声音，董红雪仿佛完全不知道该怎么办才好了，她渴望从女儿这里得到鼓励和建议：“茹茹，你说妈妈这下该怎么办？你爸爸早不回来晚不回来，偏偏现在又活了，当时我跟你住在那个出租屋里，多难啊，他真的也太狠心了，一眼都没来看过我们，现在我跟你秦叔叔又……”

董红雪说了一大堆，范谨茹似乎在听，又似乎只是过了耳朵，但一个字都没进到心里。

董红雪又问：“茹茹，你说妈妈要怎么办？”

“怎么办？”范谨茹说，“妈妈，你真的还想回以前的出租屋生活吗？连十块钱的牛肉面都舍不得吃的日子，你还能再过一回吗？”

“茹茹，你，你怎么这么说，妈妈跟你爸爸这么多年感情……”

“妈妈！”范谨茹打断她，“对啊，这么多年感情，也可以说变就变。”

“茹茹……”董红雪哭得话都要说不清了。

范谨茹冷冷听了一会儿，终究是有些心软了：“都现在这样了，你就跟秦叔叔好好过吧。”

“那……茹茹你会不会怪妈妈？”董红雪忐忑讨好地声音传来。

范谨茹觉得有些可笑了，董红雪怎么什么都想得到呢，秦明皓的爱和充裕的物质生活，她想得到，爸爸的怜惜和爱，她想得到，女儿的理解和爱，她还是想得到。

可是人不能这样贪心啊。

范谨茹一个字都没回，她挂断了电话。

这个时候，刚才听到的信息仿佛才真正进入她的大脑，爸爸还……活着？

这是上一辈子绝对没有发生过的事。

范谨茹站在原地转了一圈，所有的一切都这样熟悉又寻常。

裤脚被扒拉了一下，范谨如垂下眼，不，还是有怪异的地方，比如……这只狗。

就算梦里的狗出现在现实，也不该这样……这样仿佛是为她专门定制的一样。

她早该想到的，十五天不睡觉的人，怎么可能只睡两小时不到就够了，秦琛也是人，普通人通宵熬夜都得一口气睡到下午去。

这一切只有一个答案能解释了——她还在梦境里，一直没有出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