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与江夜怜,大概就相当于诸葛亮和刘备的关系。
虽说他明白这两人只是普通的同门关系,但苏挽尘与江南关系就一般的很。
烟云十六州的双璧,人们总爱把他们的名字放在一块儿说,于是苏挽尘内心总会有种莫名的抵触。而江南呢,大概也受他师娘的影响,每每看到苏挽尘,只是淡淡的一眼扫过,没有一点波澜。
满堂弟子的目光全被这对双璧吸引过去,只有苏挽尘不为所动,只顾埋头吸溜着白嫩的面条。
谁要进来,谁又要出去,旁边的人在看谁,关他什么事呢?
尤其是江夜怜,他就更不愿意看了。
喜欢他的人那么多,大概烟云十六州几千弟子,女弟子里喜欢江夜怜的就占了大半,轮得到他什么事。
“呜呜呜,宗主真是太好看了,他要是愿意抱抱我,我死了都行。”
“我看他是未必拒绝你,只要你丢得起这个人。”
“好羡慕南风长老啊,可以天天一起说话。”
“你说他们会坐哪儿呢?你看这堂内都没有空桌了。”
“是哦是哦,我旁边有空位啊,宗主快来吧。”
苏挽尘眼睛不看,却控制不住自己的耳朵不听,脑子不由地就跟着转起来。
他颇为不屑地想着:是哦,江夜怜大概坐哪,那一桌的人都要高兴死了吧。
不对!他又莫名其妙被牵着鼻子跑了!江夜怜爱坐哪儿坐哪儿,关他什么事了?真是无药可救了,在他在喜欢上他的那一刻,大概就已经中了他的毒了。
不看,不听,不想……
忽听一个温柔地声音道:“子虚兄,这桌没人了吧?”
苏挽尘正在自我催眠,突然一声,弄得他措手不及。
“额,没……嗯……有。”
边上的女修立即替他回答道:“没有没有,宗主就坐这里好了。”
“添麻烦了。”
“怎么会呢?不麻烦,不麻烦。”
一通操作下来,苏挽尘只能暗自无语而恼火地瞪着那女修,却什么都说不出,而那女修笑嘻嘻地望着他们。
“好巧啊。”江夜怜仍含着笑。
“嗯,是呢。”苏挽尘只觉脸上发烫,索性看上去并没什么不同。
令他无比羞耻而恼火的是,他刚才居然暗自有所期待,期待江夜怜能像从前那样,走向他。
他的期望实现了,但这不能怎样,也不代表什么。
倒不是他自恋,凭他的本事在修真界绝对是顶尖水平,烟云十六州想拉拢他,他不会看不出来,何况江夜怜不会知道曾子虚就是苏挽尘。
然后他们就没什么可说的了。当年划下的鸿沟,如今再难跨越,想说的话又只能憋着,谁都不敢开口。
坐在对面的江南是刚从外头回来,他道:“英雄大会,选址在梁山。其他和往年也差不多。”
“嗯。”江夜怜应了一声,随即望了苏挽尘一眼,不知名的情绪在琉璃色的眸中一晃而过,“下午把它公示出来吧,大伙儿也好开始准备准备了。”
江夜怜也要了一碗面,热腾腾的面条端上来,上面铺着几片牛肉,嫩黄的豆芽,新鲜的鸡毛菜。
江夜怜夹了一块牛肉,顺手想搁到苏挽尘碗里。当年他们同门时,互相换菜这种事,在弟子间再正常不过。
但此刻,江夜怜手伸了一半,忽想起来,苏挽尘现在是用了曾子虚的身份,那么他们不过是刚刚认识,这个动作岂不是太亲密了。
手悬在半空中,却是不知该不该收回去,好像怎样都别扭。
苏挽尘刚好抬眸,看见他这个动作,心尖不由地一颤。
两条小心翼翼试探着的目光一对上,便擦出了旁人都看不出暗火。
江夜怜耳尖微泛起淡粉色,有些尴尬地问道:“你要吗?”
“你不吃吗?”
两句尴尬的不能再尴尬的话,却在小心翼翼中,酿起一片柔情。
江夜怜说“吃”也不是,说“不吃”也不是。
他若说“吃”,便给这本就亲密的举动又添上几分暧昧,说“不吃”吧,又好像是把苏挽尘当作了垃圾桶。
江夜怜想着,苏挽尘若有接受的意思,自己便顺水推舟给他,他若没那意思,那就自己吃了。
而苏挽尘想的是,他给了自己就吃,他不给,自己就当什么也没发生。
于是两人就这么僵着,谁也不肯先动。
就这样傻傻地互相对视着。
“你不吃给我得了。”江南瞧了瞧二人,只觉这气氛诡异,他若不出来打圆场,这俩人不得这么一直相互看着。他说着,在从两道复杂的目光下,从容夹过江夜怜筷间的那一块牛肉。
“哇哇哇,好甜哦!”
“呜呜呜,宗主不吃可以给我呀。”
“哎哎哎,宗主旁边那位公子也生得好俊啊,怎么以前没见过呢?”
边上一众修士也侧目而视,女修们纷纷惊叹:“是哦,是哦,从前居然没发现过。看着好像很高冷诶。”
苏挽尘:“……”呵,真是善变,他可没忘了他以前是怎样不受待见的,那时可没人夸他生得俊。
其他人离得远,看不那么真切,只有江南对这两人的举动起了些疑。
江夜怜为什么对一个相识才不过几日的修士如此亲密?
看这样子却像是两人早就认识。
吃完饭,三人保持一个沉默气氛从五味轩走出来。
烟云双璧之间总不至于无话可说,苏挽尘觉得大概就是夹了他这么个外人在中间,才显得气氛沉默。
好像什么都变了,又好像什么都没变,他总是那个被排斥在外的人。
那又何必自讨没趣。苏挽尘逐渐加快脚步,向前走。
“你去哪儿啊?”江夜怜在后头问道。
“随便走走。”
江夜怜想跟上去,江南忽道:“关于梁山大会,有些事想要问你。”
“什么事?”
等苏挽尘走远了,他才道:“方才这位是谁?”
“客卿,刚来没多久。”江夜怜随后又补了一句道,“他叫曾子虚。”
“你有没有觉得,他很像某个人?”
江夜怜心中一突,“哪个?”,随后点头道:“是有点呢。”
江南看着他,似乎想看出些什么,但江夜怜当然不会让他察觉到什么,他状似不经意道,“巧合罢了,那人早就死了。”
“你真就一点想法也没有吗?”江南放弃了想从他眼底看出些什么的念头,“你们以前关系很好。”
江夜怜心中又是一跳,“没有。我只记得他给烟云十六州带来多大麻烦。。”
“你若这么想就没事了。”江南转头望向前方,“毕竟他大概早已尸骨无存了。”
尸骨无存,这个词让他心底发寒。
是啊,他差点就让那个人尸骨都没了,他也曾以为是这样。十年,足够让人尸骨都化作风沙了。
苦味从喉头一直蔓延到舌尖,十年,好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