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是仇慕第一次看见阮久久笑得这么开心,釉白的牙齿露了八颗,隐约能看见他粉嫩的舌尖。魏言眼神赤裸裸,盯着阮久久看的时候,好像要把人吞下去。
仇慕的心口被火烧了似的疼,他把手里的一颗青菜撕得粉碎,陈哲喊了他好几声他才回神。
“你干嘛呢,这菜还能不能吃了。”
仇慕沉默。
“行了,摘你的菜吧,我劝你趁早断了这个心思,你手上还戴着婚戒呢,等你恢复记忆了,你怎么办?别做这种缺德事儿。”
仇慕握着拳头,把左手的婚戒藏进水里,一副掩耳盗铃般的行径。
陈哲“啧”了一声,继续说:“他有什么好的,就这臭脾气谁受得了?你看上他哪一点啊?脸?信息素?”
仇慕还是沉默,脸色阴沉得比外头的天还要黑,转身离开窗边,站到了陈哲身旁。
因为是魏言的生日,陈哲做了七八样菜,端到院子里的小桌上时,阮久久已经喝得微醺,头都靠在了魏言肩上。
仇慕默默搬了凳子坐在他们中间,拿走了阮久久手里的啤酒瓶。阮久久不太清醒,也没有在意。
一顿饭吃得说不上愉快,但也没有发生什么意外。仇慕全程沉默,时不时给阮久久夹菜,魏言和陈哲天南海北地聊,阮久久时不时问一个天真的问题。
饭后魏言切蛋糕,把最大的一块给了阮久久,阮久久吃得满脸都是,一直笑个不停。后来魏言又把泡在井里的西瓜拿出来,两人蹲在树下边吃边说悄悄话。
仇慕在里面收拾厨房,把碗筷弄得叮当响,最后干脆眼不见心不烦,和陈哲一起到前面店里吹风扇。
陈哲问他有没有想起来什么,仇慕如实相告,又说最近头疼得非常频繁。
“应该问题不大,可能是处在记忆恢复期了,其实你要是能多解除接触原来的环境会好很多,可现在也没条件。”
“嗯。”
陈哲絮絮叨叨说起医学知识,仇慕心不在焉,望着头顶的三页风扇发呆,忽然听到后院传来吉他声。
陈哲说:“魏言吧,他会弹吉他,看来他今天很高兴啊,平时他都不弹的。”
仇慕再也坐不住,风风火火地冲到后院,到了近前又放慢脚步,站在阴暗处,看树下的那二人。
今夜的月色很好,柔和的清辉穿过叶片的缝隙,随着和风舞动,落在阮久久头发和脸上,他捧着下巴,安安静静,像误入人间的小精灵,眉眼中尽是天真无暇。
魏言弹的是一首不知名的情歌,他轻轻地哼唱着,阮久久听得认真,仇慕看见他微微发红的眼眶,心口酸胀。
他听见阮久久软软地说:“我有个朋友也会弹吉他,不过他钢琴弹得更好,拿了很多奖。”
魏言不知道这个人是谁,但仇慕心下了然,想必就是杨崇礼,那个天才钢琴家。
阮久久叹了口气,说:“他其实不是我朋友,是初恋。”
魏言笑了笑,“是吗。”
“嗯啊,我那时候和他分手,可伤心了,虽然才和他在一起几个月,只牵过几次手。”
“为什么分手?”
“因为我爸爸……赌博,他家里人觉得我肯定也不是什么好东西,就逼我和他分手了。”
“他不知道?”
“不知道,他以为是我自己要和他分的。”阮久久拨弄了一下吉他的琴弦,又说:“其实我们其实还约好一起私奔,在春天,车票都买好了,他约我在喷泉广场见面,我去了,但是我躲在草丛里,一直没有出去,就那么看着他。”
他吸了吸鼻子,“那天晚上蚊子好多,我被咬了好多包。”
魏言被他逗笑了,“干嘛不和他一起走?”
“因为他前途大好,一片光明,我不能毁他前程呀,”阮久久揉了揉眼睛,“他没和我在一起,现在可是大钢琴家,而且之后我和仇……我也和别人结婚了。”
“那现在呢?”魏言低头凑到他跟前,望着他亮晶晶的眼睛。
阮久久气鼓鼓地撇撇嘴,“现在那人已经死了,而且他死了之后我才知道他根本不喜欢我。”
“小九,你知道那句话吗,忘记过去的最好办法就是展开一段新恋情。”
阮久久眨了眨眼睛,呆呆地看着魏言,两人距离很近,呼吸可闻。
躲在暗处的仇慕再也忍不下去,走到二人跟前,抱起阮久久往外走。阮久久没有反抗,反而圈住了仇慕的脖子,呼出的醉醺醺的酒气拂在仇慕颊边,带着甜软的桃香。
“仇慕……”他喃喃地念,“你来接我了吗,我今天很乖,只喝了一点点酒,也没有和别人吵架……”
仇慕不说话,握住他围在颈前的手亲了亲,恍惚间感觉自己曾经做过无数遍这个动作,曾在无数个夜里默默听着他的醉酒后的呢喃和哭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