夏夜凉风习习,气候舒爽。
一名女客拎着购物袋从梧桐雨内走出,年轻靓丽的老板娘将她送到门外,二人有说有笑,相谈甚欢。
目送她骑着电车离开,林杏言收敛了笑容,眼中露出几分疲态,正打算回店收拾收拾关门回家,就被街对面一辆刚刚停稳的黑色路虎吸引了视线。
她脸一黑。
现在都快十点了,何非这个时候来干什么?不过转念一想也许是来找常倚兰的,她也就没在意,转身回店里继续收拾卫生。
玻璃门被推开的瞬间,一股浓重酒气扑面而来,林杏言一闻到这刺鼻的味道,好不容易维持了小半个月的平和心态瞬间荡然无存,她此刻怒火中烧,何非还没来得及说话,她已经先开骂了:“姓何的你敢酒驾?你疯了吗?我要举报你!”
林杏言握着扫把气的发抖,何非先是愕然,随后暧昧一笑,如释重负,他上前一步,一把将她扯到怀里,抱得很紧。
刹那间,林杏言大脑一片空白。
她已经懒得去数这是自己第几次被这家伙轻薄了,一定是她一次次的容忍退让才让他愈发嚣张的,显而易见的是今晚他是真醉了,不敢不该冒这么大风险开车过来。
这一次,她绝不饶恕。
林杏言正准备发力挣脱,然后拿扫帚把他打出去,忽然听得耳边一声满足叹息,“杏言,我们是命中注定,真的。”
“……”
“其实我们很早就遇见过了。”何非将她搂的更紧,下巴抵在她肩头,笑的眉眼弯起,一脸甜蜜,“还记得你在高速服务站给一个司机送过水吗?他中暑了,又累又热,要不是那瓶水,他可能就死掉了。”
封存的回忆被一眼唤醒,林杏言只觉得自己内心某处遭遇重击,让她忘了反抗,忘了出声,忘了一切,只记得当时不顾翟燕阻拦义无反顾去找他时的执着。
那是个怎样的青年呢?落魄的就像八十年代的流浪歌手,郁郁无成,沉默寡言,他身材偏瘦,被汗浸湿的白背心却印出结实腹肌的轮廓,两条长腿蜷缩着,任由手臂交叠搭在上边,她递水时他抬眼看她,眼神坚毅且温柔。
萍水相逢,最是令人难忘,两朵浮萍各自乘流,毕生不会再有交集。
林杏言不可思议地抬头看他,□□颤抖:“是你?”
“嗯,是我。”何非抵着她的额头,满目柔情,“还需要更多细节来确认吗?”
林杏言看着他,探究着他翻天覆地的变化,凝视着他狡黠的眼线,久久未语。
“你知道那时候我在想什么吗?杏言。”何非腾出一只手将她鬓边碎发拢到而后,指腹滑过她的脸颊,“我在想,这么美的小妞,要是老子女朋友就好了,老子一定把她宠上天,不让她受一点委屈。”
纵使心中已经掀起惊涛骇浪,林杏言也只能强行压下,冷声道:“那又如何?”
她面无表情地挣脱,整理了袖口的褶皱,语气平静,“是你又如何?你怎么想的,关我什么事?”
“我是怎么想的不重要啊……”何非扯了扯领口,见林杏言故作高冷又好气又好笑,“关键是你是怎么想的?杏言,你不觉得我们再次相遇是上天安排好的吗?要不是为了你,我也不会变成现在这鬼样子。”
林杏言瞪大眼睛:“你变成这样跟我又有什么关系?!”
何非抿了下唇,脸上露出一抹不自然的霞色,“你当时用个人妖似的男明星当屏保,我还以为你就喜欢那样的男人……”
什么手机屏保,什么男明星,哪样的男人?
难怪第一眼见到何非就让她觉得不舒服,帅是挺帅,偏偏捯饬的不像个正常人,有种东施效颦未得其髓的既视感。
仔细回想那时细节,她再次沉默了,看向何非的眼神渐渐复杂,带着几分怜悯和欲言又止。
他竟真是为了她才变成这样,他到底是怎样说服自己为一个仅有一面之缘的人改变的?
为了让自己显得不那么慌张,她摘下手串在指尖绕了几圈,不自觉笑了声,“……我那个手机是前一天刚买的,屏保什么的都是系统自动设置的,三小时一换……何总,你这误会大了。”
何非久久没出声,只觉得眼周似有灼烧般的疼痛。
原来是这样。
他顶着所有人的嘲笑,为一个莫须有的执念自作多情了五年。
他想到重逢林杏言的那晚,他还笑着问她:好看吗?林杏言。
简直可笑。
何非原本灼热散光光芒的眼神瞬间变得黯淡无光,整个人如同失了魂般颓丧,他已经不敢看林杏言了,他怕迎上她戏谑嘲弄的眼神。
“是误会么……”何非似是自言自语,干笑了两声,转身便朝门口走。
“何非。”林杏言突然叫住了他。
何非诧异回头,幽暗迷离的灯光下,林杏言嘴角轻扬,美目璀璨如星,“喝了酒,就别开车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