踏着青石板上的朝霞,方景颐和姚念谙踱着步子到了跑马场。
跑马场四周空旷无人,时值五月孟春,细草迭迭而生,晨风一拂,珊珊可爱。
风清凉又柔缓,吹散了人将睡未睡的起床气。
姚念谙兴致勃勃的奔向马厩,准备挑选一匹适合自己的好马。
御马监太监早早等在马厩,见她过来便恭敬的领着看一看。
马厩气味颇大,趁着姚念谙挑马之际,方景颐四处走走逛逛。
脚下青草细软,走在其上也如同踏在宫室之间的地毯上,脚步飘飘浮浮起来。
她举目远眺,跑马场东侧搭起了一个彩棚,棚子四周帷幔重重,隐约可见里面桌椅板凳之类的条案,应是皇帝和妃嫔们休息宴饮场所。
那彩棚离马厩甚远,一东一西,远远的隔开了马厩隐约的臭气。
方景颐沿着一条被人踩出来的小路信步行走,只见那彩棚后面出现了几个彩衣斑斓的人影,有的一团朝霞色,有的一团黑衣劲装……种种衣着,皆不与旁人相同。
她知道那是其他的宫嫔都来了。
皇上此次前来万岁山,随行的妃嫔不少。除了方景颐自己和姚念谙,还有蒨充仪杜蘅芜、新晋的林美人,襄妃、婉妃、段修容、蒋贵人都在随行名单上。
皇后尚需要坐镇宫闱,加之她身体不好,便自请留下了。
宫里人人都想跟着来万岁山游玩,但襄妃却不同,她拒绝了皇上的好意,只愿在平宁宫里吃斋念佛,不想出来过问世情。
皇上便恩准了她。
襄妃在平叛中立下了大功劳,维护了皇上的正统地位,是后宫里的大功臣,所以萧家满门抄斩,襄妃却能平步青云。
但她心里想必是不好过的,萧家再差再差,也是生她养她的母家,就这样一朝倾覆于断头台下,从此世间再无靖边侯府。
方景颐偶尔见过襄妃一次,还是三皇子的满月宴,她抱着孩子出来迎客问候几句,远远瞧见襄妃的身影,两人都略一颔首点头,算是见过了礼节。
襄妃面色苍白如纸,眼眶深陷,颧骨高突,脸上和身上都没挂几两子肉,看起来憔悴极了。
她不想出平宁宫,也是一件好事。
人影和笑声在脚步粼粼中离方景颐越来越近,她低垂着头看那脚下的细草,被人一踩,青绿的汁水渗到了鞋子软缎上,好似垂死前最后的挣扎。
草木无声,尚有最后的拼搏呢,更何况是活生生的人?
襄妃这个人真的自己禁锢住了自己么?
方景颐有些看不透了。
眼下杜蘅芜在宫里兴风作浪,捧出一个娇媚英气的林美人来,拿着林美人这把听话的宝剑,她似乎要荡平一切。
婉妃祖父去世,她偃旗息鼓在瑰延宫为祖父祈福,皇上亲口称赞她是孝女,在此时机她断了争宠的明面机会。
皇后拖着病体,勉强伏案处理宫务已是大幸,更何况她一心想要捧起林美人来,宫里旗帜纷纷的局面正是她喜欢看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