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这深宫里,一点点密事或许在某个时刻救了自己的命。
现成的把柄送上来,她收下了。
她既然听了这个秘密,也不能一点报酬都不给。
但红缨此举殊为不妥,有心人一探查就知道是自己出的主意。
千金之子坐不垂堂。
何况红缨弃她而去,作为主子的脸面她还得维护。
“怪不得众人都作壁上观,你来找我,我若是不知轻重答应了你,那不就得罪了婉妃和蒨充仪,红缨,你记挂着新主子自然是好,可也不能把旧主推进火坑啊?”
方景颐语气不善。
恰逢此时,冰鉴中的一块冰融化殆尽,咯噔一声,砸起了水珠四溅。
一丝带着凉意的水滴砸到红缨脸上,她登时身子一颤,张大了嘴,旋即瑟瑟发抖,将头深深埋在地上,良久没有任何动作。
“奴婢思虑不周,请小主责罚!”她挤出一句话来。
方景颐静静看了一会儿,见她脊背颤颤,如同一道水波起伏,身下的石青色软地毯已经被她双手按压出了印子,可见用力之大。
一拒绝,恐怕就要结仇了。
“罢了,红缨你起来,我且指一条明路给你,能不能成就看造化了。”
方景颐示意她上前来,附耳一阵说辞。
红缨连连点头,转而又扣头谢恩。
“别磕了,额头都肿了,怎么出去见人呢?冒绿,取一条抹额来,替我送给红缨姑娘。”
冒绿接到她眼神示意,遂马上从内室剔红箱子里寻出一条普通的抹额并一个鼓囊囊的红地宝锦荷包。
方景颐将这两样东西递给红缨,“阎王好见,小鬼难缠,这些就当做我的赠礼。事不宜迟,红缨姑娘快去吧!”
她略一点头,做出了送客的姿势。
红缨含泪谢恩,“小主宅心仁厚,必有厚报!”
她又扎下身子磕了一个响头,将那抹额系在头上遮住了额头的青紫,脚步匆匆而去。
方景颐顺势站起,一路走到院子里的合欢树下。
天光明净,碎金般的光照进合欢葱茏的树冠里,金碧交加,分外宏丽。
她伸手接住一枚掉落的粉红绒花,绒花平铺在白净的手中,像白瓷盘子上的一颗红心。
入宫以来,偏安一隅,她总算活过了一年。
这一年里险境有之,顺境有之,闺蜜有之,仇敌有之……可谓比话本子还要精彩。
此外还有皇上——她的晞景!
她要伸手抓住这一分宠爱,为了活下去,也为了情窦初开的珍贵。
既如此,那就不能冷眼旁观,只做一个无足轻重的局外人。
她五指合拢,将那绒花一点点的攥在手心。
绒花柔软细腻,像一只幼小的鸟雀在掌心里睡眠。
方景颐复又张开手掌,轻吹一口气,将那花吹落在碧天之间。
夏日燥热无风,那花飘飘荡荡,飞落在青石板上。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