郭图见案几上只摆着一只酒壶和一只酒盅,心中满是疑惑地伸手一指,“贾兄,你这是何意?”
贾诩突然长叹一声道:“公则先生,在下对先生仰慕已久,只恨一直无缘得见,如今总算是见到了先生,谁知却是…”
贾诩说到这里,眼圈一红,瞬间便挤下几滴泪来。
郭图见到贾诩这副表情,顿时脸色变得惨白起来,他强自挤出一丝笑容,“不就是一壶送行酒吗?贾兄为何要吝啬一桌菜肴,有酒无菜,终究不能尽兴。”
郭图说着话,伸手去握酒壶。贾诩连忙伸手按住道:“公则先生,这是郭使君赐下的一壶毒酒。”
郭图闻听此言,伸出去的手微微一抖,随即他依旧嘴硬地道:“砍头也是一死,饮鸩也是一死,两者又有何区别?”
贾诩抬头冲秦禄一摆手道:“你等全都退下,去门外守着。”
秦禄躬身道:“诺。”
待到秦禄领着几名侍卫全部退出去,贾诩这才压低声音道:“公则先生,我有一计可救先生,只是,得要让先生受些委屈。”
郭图闻言惊愕地道:“贾兄身为郭使君的谋主,却为何要救我这个敌人?”
贾诩叹口气道:“公则先生,按理来说,郭使君待我不薄,我本不该背着他行事。只是,一来我仰慕先生的才学。二来,我极不赞成郭使君杀害先生的决定。”
见郭图正安静地聆听着,贾诩接着道:“公则先生,我家使君向来奉行有用则留之,无用则杀之。就连鞠义将军那样的当世名将,战败之后想要归降,也被我家使君拒绝了,最终落个乱箭穿心的下场。”
“什么?鞠义死了?”郭图惊得目瞪口呆,鞠义可是河北的第一名将,手下的八百大戟士声名远播,他怎么可能会被人杀死了呢?
贾诩点头道:“我家使君在战前曾经劝降过鞠义,却被他拒绝了。结果两军一番激战,鞠义将军的部曲全军覆没。鞠义这时又想要向我家使君投降,却已经迟了,最终被我家使君下令乱箭射杀。”
郭图闻言倒吸了一口凉气,心中暗想,“只因一时之怒,这个郭潇就射杀了一员已经向他投降的敌将,这人还真是性格爆虐。”
贾诩:“鞠义虽是一员名将,可他终究也只是一介武夫,死不足惜。可先生你不同,你乃是当世的名士,颖川望族郭氏的子弟,怎能轻易杀之。没奈何,我只得亲自前来劝说先生。请先生答应暗中投效我家使君,我再劝说使君放你回邺城与家人团聚。”
郭图一听这话,忙摇头道:“我身受韩使君的大恩,怎能行此背主之事,这事我是断断不能答应的。”
贾诩忙解释道:“先生误会了,这只是权宜之计,并非是让先生您真的背叛韩使君,先生回到邺城后,只需在韩使君面前促进你我两家友好相处便可。”
郭图迟疑地道:“倘若你家使君日后要我充作内应,助他攻取冀州,皆时,我该当如何自处?”
贾诩摇头道:“先生此言差矣,我家使君攻打冀州,只是因为并州缺粮,而董太尉又以提供粮食为要协,逼迫他发兵来攻打冀州。一旦你我两家互为友好,你冀州的粮食可以售卖给我们并州的话,我家使君又为何要兴兵来攻打冀州呢?”
郭图心道:“你这话别说是我,只怕连三岁的孩童都骗不了吧。”
心里如此想着,可当他的眼睛看到案几上的那壶“毒酒”,却又不甘心起来,自己满腹的才华尚未施展,还有美好的人生等着享受,如果今日就这么不明不白地死去,岂不可惜。
贾诩将笔墨纸砚轻轻地推到郭图的面前,语气柔和地道:“公则先生,我只是需要一纸文书在使君面前为你开脱而已,若非如此,在下委实难以救下先生。”
贾诩说完,站起身来,走上前附道:“即便是为了先生的家小,先生也要忍受这些委屈。”
贾诩说完,迈步朝门外走去。
屋内,郭图望着面前的笔墨纸砚和那一壶“毒酒”,脸色阴晴不定,名节与生命的取舍,委实让他感到痛苦不已。
贾诩走到屋外,伸手搓搓自己的脸,心想:“自己替郭图找了这么多下台的梯子,他总可以想通了吧。那个家伙一看就知道不是个性格刚烈之人,屈服只是早晚的事情。只是,使君又是怎么会知道自己能说服郭图变节呢?他是对我太有信心?还是觉得郭图这个人肯定会变节?”
贾诩正在屋外来回地踱着步,想着心事。
秦禄快步走过来道:“军师,那个郭图请你进去说话。”
贾诩连忙转身朝屋里走去,刚走了两步,他又停下了脚步,向秦禄问道:“那个郭图有没有动笔?”
秦禄一脸茫然地摇头道:“末将刚才没有留意。”
“蠢材!”贾诩气得跺脚骂了一句,随即快步向屋里走去。
贾诩走到屋内,一看到郭图那副羞愧欲绝的表情,便知道郭潇交待他的事情已经办成了。
郭图见到贾诩,以袖掩面地道:“郭某为了冀、并二州从今往后能够和睦相处,这才忍辱偷生,还望贾兄莫要笑我贪生怕死才是。”
贾诩忙道:“先生何处此言,若不是我家使君性格强硬,在下也断不会行此下策。”
贾诩说完,又偷偷瞟了一眼郭图写下的归顺文书,这才满意地对秦禄吩咐道:“秦将军,你快让人将酒菜端上来,我今天要陪公则先生痛饮几盅。”
“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