家家有本难念的经!
筠娘不由露出一丝苦笑。在她以为又要独守空房时,夜半时分魏仪回来了。
筠娘兵荒马乱地起身,服侍魏仪更衣盥洗。
等二人重新躺下时已敲了三更的更鼓,筠娘默默躺下独自面朝里,闭上了眼睛,只觉得周身有止不住的冷意侵袭,她裹紧了被子,强迫自己什么都不去想,很快睡去。
魏仪伸手去搂筠娘时,发现她已经睡熟了。
筠娘拥被而眠,长长的睫毛静静地垂落,安稳合目而眠,静谧中透着几分安详。
魏仪将人搂进怀中,就看到筠娘的睫毛颤了颤,缓缓睁开了眼睛,带着几分慵懒,几分妍媚,疑惑着望向他。
魏仪的心软了下来,轻轻亲了亲她的额头,低低道:“过两日承恩和云箫的妻子都会去吕家探望你二姐姐,你也去见见她们!”
筠娘轻轻点了点头,并没有露出意外的神色,想来早就知道了,却一直没有对他提起。
魏仪伸手摸了摸她的头,哑着嗓子道:“快睡吧!”
筠娘挪动了一个舒适的姿势沉沉睡去,魏仪温香暖玉在怀却不能碰,煎熬了一个晚上。
他轻轻叹了口气,心里想着,等她及笄他就不用再苦熬着了,但现在还不能。
这日一大早,吕澄明请来明顺堂坐堂的钱老大夫来替云筝诊脉。
春茴带着屋里的丫鬟们回避了,林嬷嬷放下暖阁上的大红绣幔,云筝从幔中伸出手,这只手养护的白皙丰润,指甲上染有红红的金凤花痕迹。
老大夫没进来之前,林嬷嬷忙拿了一块手帕掩了。
老大夫进来诊了一回脉,起身到外间,向紧张等信的吕澄明捻须道:“恭喜大人,尊夫人是喜脉!”
听到钱老大夫确诊云筝是有孕,不论吕澄明平日里如何沉着稳重,此刻依旧掩不住面上的喜色。
今日最先出嫁的长姐云箢和嫂嫂姜静儿连襟而来,她们听到喜信提前递了拜帖,约好今日一同来探望云筝。
知道妻姊妹要来,地下两面相对四张雕漆椅上,特意预备了灰鼠椅搭小褥,每一张椅下一个大铜脚炉,请云筝的姊妹们坐了。
几人坐下叙话没多久,就有仆妇笑盈盈进来禀道:“世子妃来了!”一时果见筠娘由众多随侍的丫鬟嬷嬷走进院来。
云箢没想到筠娘会来,站起身迎上前两步,想到自己是长姐又是侯夫人,不必太过奉承又不想得罪筠娘,犹犹豫豫地停住脚,面带踌躇地站在了那里。
云筝和姜静儿相视一眼,俱露出喜色,忙带人迎至阶下相见。青年姊妹经月不见,一旦相逢,自然是亲密的。姑嫂相携着,都笑着向筠娘请安问好,说说笑笑进入房中。
云箢耳上青碧的珰珠不住地晃动,她率先开口,语带打趣的娇嗔道:“你那里门槛太高,我们去不得,你也不说来府里看看我们!”口里说着姊妹间久别重逢的亲昵话语,来掩饰自己心里的不自在。
众人见她身穿盘金彩绣石青妆缎棉袍,脸颊粉润,出落得越发亭亭玉立,明艳动人。
姊妹们互相关切了几句,又叙了叙近日的细情,茶过三盏,云箢娇笑道:“二妹妹的日子当真让人羡慕呢!”
她笑盈盈地与几人道:“云筝这里的后园划出一处做了菜园,家里人口少,自给自足也不费力。”
看来她没少来。
姜静儿笑着提议道:“不如我们去看看吧!再用那些菜做膳,看看云筝平日里如何的自给自足!”
她的提议立刻得到附和,几人带着丫鬟一同去了后园。
满园子的冬蕨菜和冬雪菜都很喜人,上灶的婆子当着她们的面扭转下来几棵放到篮子里带回了厨房。
园子里不时响起婆子们担忧的声音。
“贵人们慢慢走,仔细苍苔滑倒了。”
“可惜你们的那绣鞋,别沾了泥。”
婆子们如老鹰护小鸡一般,小心护在后面。不住地在心里嘀咕,一个菜园子可有什么好看的,上这么粗糙的地儿来逛,沟沟坎坎的,崴了脚可怎么好。
云筝站在园子口等着,众人没有让她进。
简单看了个新奇,几人很快移回正厅,有丫鬟们奉上丰盛的膳食。
云筝笑着请几人上坐,大家一致笑着请筠娘坐了首位,筠娘最小百般不肯,最后还是云筝无奈坐了,筠娘和云箢分坐左右,姜静儿坐在了云筝的对面。
姜静儿作为大嫂先站起身浅笑着举起杯子,对着云筝抬了抬手,又转过来对着筠娘,笑容满面道:“恭喜二妹妹大喜,大家好久不曾聚在一起了,日后要常聚才行!”
几人举杯应和,云箢饮尽杯中酒,笑道:“那是一定的,到时下帖子请你们,可一定要赏光过府来!”
“一定!一定!”
姊妹们热闹了大半日,吃过宴席方才散。
送走了姜静儿和云箢,只剩下一对嫡亲的姊妹,两个人在屋檐下站住了脚,云筝看了看天色。
金黄的落日散发出道道霞光落在西厢房的瓦顶屋脊之上。
此时已经是申牌时分,吕澄明都快要下衙到家了。
云筝不禁担忧道:“瞧你这心事重重的样子,你别是出了什么事吧?”
筠娘拉了姐姐的手,笑道:“没有,姐姐多虑了,我很好,能有什么事。”
云筝略有些担忧,压低了声音问她:“听说你已经接管了王府,理应没什么大事,你是我嫡亲的妹妹,我了解你,筠娘,你跟姐姐说,世子爷待你不好吗?”
筠娘笑了笑,垂眸轻声道:“挺好的!”
云筝不信,见她不肯说,也不好再问。
筠娘不舍地捏了捏姐姐的手,笑着道:“二姐姐,我走了,你好好养身体,下次我再来看你!”
云筝知道她忙,笑着点头,亲自带着人送至仪门,依依不舍地看着筠娘的车舆走远了方才转回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