荷夫人听了面露惊讶地抬头,就见世子妃端坐上首,眼角眉梢也没有动一下,只对着竹月微微颔首。
竹月得到示意,立刻出去请人进来。
站在门外静静等候传唤的苏晴,最近这段日子承受了许多,也失去了许多。
王爷对她的失望,苏侧妃嫉恨的目光,最让她心痛的是殿下的漠视,就算她被苏侧妃母子践踏成一滩烂泥也与他没有半分关系,仿佛他从不曾认识过她。
而从始至终最伤人的就是世子妃对她一成不变的态度,好像她是跳梁小丑,她一直端庄优雅的坐在那里,想看就看一眼,不想看就当她不存在。
可细细想来王府的主子中她能求的也只有她了!
荷夫人细细打量着许久不曾见到的苏晴。
现在的晴夫人失了往日的藏愚守拙,眼神变得木木的,面容憔悴,唇色苍白,像个牵线木偶瞧上去失魂落魄的。
反观世子妃气质华美,面色粉润,越发光彩照人。
苏晴也在看着衣着华丽,淡定从容的筠娘。能被自己求而不得的人捧在手心里。苏晴心中涌起一丝羡慕。
她紧了紧身上半旧的青色夹衣,攥紧了手中的帕子,对着昔日的对手,行的不是福礼而是大礼,端端正正透露着尊敬的大礼。
晴夫人噗通一声跪倒在地,屋中的人当即被唬了一跳,都停下了动作,把目光全望向了晴夫人。
苏晴脸儿不自在地红了红,继而咬牙说出了自己的请求:“请世子妃不计前嫌,救救我的婢女,只要世子妃肯出手相救,你让我做什么都可以!”
荷夫人听了面露讶然,没想到今日还能看到这么一出热闹。
筠娘让她起身,苏晴没有达到目的,执意不肯。
荷夫人面上纹丝不动,目光从苏晴身上扫过,最后落在她微微发抖的双手上,怔怔出了会神。
心中暗自感叹,以前多么沉静内敛的一个人,怎么就走到了今时今日的地步。
情爱就那么重要吗?重要到不惜一切代价去争取!
回过神来就听世子妃干脆利落地拒绝道:“我要你的丫鬟有何用,还是你自己留在身边吧!”
荷夫人听了轻轻挑了挑眉,一仆不侍二主,这是她尚且明白的道理,求世子妃留下她的贴身丫鬟,她想干什么?先不说绿蕊对世子妃会不会忠心,以世子妃的身份想要什么样的侍女没有,何必拾人牙慧。
苏晴抬头看向筠娘,筠娘端起茶盏不紧不慢地啜茗,姿势优美却根本看不清表情。
苏晴以为世子妃心里记仇着她,不肯出手搭救。
她抛却最后的一丝脸面膝行上前,仰头看着一脸淡然的世子妃,眸中带着央求,低低叙述着绿蕊的优点。
“绿蕊忠心耿耿,一心为主,伶俐手巧,她这么纯善,跟着我只会吃苦受罪,还请世子妃收下她!”
吃苦受罪!也是她自己选择的路。
筠娘听了终于看向苏晴,浅笑着提醒她:“晴夫人莫要胡言,你的话若是传到侧母妃和敏郡王耳中势必还要被重罚,你犯了错,受苦楚的依旧是你的身边人。”
苏晴瞳孔一缩,忙伏身补救道:“是婢妾失言了。”
筠娘没有为难她,也没有欣赏她狼狈的兴趣,轻轻喊了声:“竹月!”
荷夫人就看到世子妃身边穿着锦绣袄裙的大丫鬟取出贴身存放的一串钥匙,去里间的螺钿柜子里秤出五十两银子,一同包着的还有一支二十年的人参。
苏晴见了眼圈微微泛红,真没想道自己有朝一日会求到她身上,没想到竟求成功了,虽说解了燃眉之急,可她心里并不好受。
苏晴受了世子妃的恩惠,谢了又谢,站起身就看到三爷魏侗揉着眼睛进来,他看到荷夫人也在,小声地喊了句:“母亲。”
荷夫人满脸是笑,柔声道:“三爷睡醒了!我让锦绣做了新鲜的花糕,三爷快尝尝。”
魏侗点了点头,看到荷夫人身旁的苏晴时,不由怔了怔,不知如何称呼的好,索性越过她依到了世子妃身旁,低声说着悄悄话:“嫂嫂,我刚才做梦梦到你被人欺负了,谁敢欺负你你告诉侗儿,侗儿替你收拾她!”
世子妃还没说什么,荷夫人已掩饰般抢着笑道:“你嫂嫂到底没白疼你!”
魏侗听了毫无设防地连连点头。
筠娘看在眼中什么也没说。
不知荷夫人是真的不在意,还是装作不在意。
如果自己的善意反被荷夫人妒忌扭曲,那么她会毫不犹豫的收回这份善意。
荷夫人身旁的食盒里放着一碟蜜汁桂花糕,一碟桂花糖藕,自魏侗身后进来的庆阳看到荷夫人带来的花糕,不禁蹙了蹙眉,在看向荷夫人时眼中就带了一丝凌厉。
荷夫人见了心中大惊,暗自揣度自己有没有得罪郡主的地方,言谈举止不禁更多了几分小心翼翼。
荷夫人吩咐锦绣将食盒提到三爷面前。
魏侗只扫了一眼食盒内的花糕,越过食盒伸手抓了一块嫂嫂惯常吃的贵妃红。
心里不由暗自嘀咕着:还是嫂嫂的花糕好吃又好看。
竹月立刻上前将玛瑙碟子挪到前面来,又扶魏侗坐到了案前的椅子上,看着三爷一面喜滋滋地吃着花糕,一面笑着夸赞她的手艺越来越好。
自己用心努力的成果被人认可,竹月不禁眉眼弯弯,露出心满意足的笑意。
荷夫人看着眉头却轻轻皱了皱。
众人散去,庆阳经过荷夫人身边时,有意无意地低语道:“下次点心做得清淡些,否则也是白费力气,一块也到不了魏侗口里。”
是提醒也是警告。
荷夫人一惊,额头当即冒出冷汗来。她缓过神来想要替自己解释两句分辨分辨。
哪知庆阳郡主早已走远,根本不给她解释的机会。
一旁的锦绣忍不住悄声道:“奴婢劝过您,您不听,万一惹恼了世子妃不再管三爷了怎么办?您忘了当初王爷要送走三爷您求助无门的时候了。”
荷夫人如遭雷击地呆立当场,耳边依旧在传来丫鬟的柔声劝慰:“三爷现在过的好,您最应该高兴才是,可千万别亲手搅合了三爷的好日子!”
荷夫人听了心中平白生出几分懊悔来,懊悔自己近日的鲁莽,更懊悔当初给人做妾的莽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