侍女见了心情憋闷。庆阳却好似并不在意。
筠娘见了,暗暗叹了口气,与庆阳道:“需要什么让侍女列个清单,家里库房没有的,我让人去外面采买。”
侍女见郡主不答,忍不住伸手悄悄扯了扯郡主的袖子。
庆阳抿了抿唇,犹豫了片刻这才慢慢点头表示知道了,又吩咐侍女斟茶招待她们。
筠娘笑着婉拒了:“你去收拾吧,早些睡下,我过去魏侗那坐会再走。明日给母妃请安后,我派人过来帮着你一起收拾。”
庆阳点头,没有提任何额外的要求,沉默着送他们出了东次间,曲了曲膝,这才扶着丫鬟的手去浴房盥洗。
筠娘照例去了魏侗的西暖阁,轻声细语地讲了半个多时辰,丫鬟乳母待在外间并未进去打扰。
偎在筠娘身旁的魏侗像个好奇宝宝,忽闪着大眼睛什么都要问上一问。筠娘耐心解答,魏侗渐渐没了动静,一歪头睡着了。
筠娘看到为他挪动个舒服的睡姿,掖了掖被角,回屋盥洗睡下时已敲了更鼓。
后半夜睡得朦胧间,只觉窗外灯火大亮,屋中也已经亮起烛火。
筠娘微微睁眼,影影绰绰间看到一个高大挺拔的身影正站在床头笑望着她。
筠娘蓦地睁大了眼睛:“殿下!”
魏仪刚刚沐浴过,头发还有些微湿,正要上床休息,见筠娘醒来,笑道:“吵醒你了。”
筠娘好像很迫切地盼着他回来,派人一直守着几道门,他回来立刻有人开门。
想到自己心里惦记的女人,心里也在惦记他,魏仪只觉得心情愉悦,轻轻抚了抚她的头:“快睡吧,我略靠靠还要去上朝,别再将你吵醒了!”
筠娘温顺点头,抱着他结实的手臂,只觉得安心。
东院二进的正房里,魏侗在西暖阁,照顾他的丫鬟乳母宿在西次间。
庆阳在东稍间,照管的侍女夜里宿在东次间,中间隔了一个偌大的厅堂,彼此还算舒静。
睡得迷迷糊糊的侍女在东次间就听到了郡主在锦被堆里辗转反侧的窸窣声。
她揉着眼睛静听了片刻,确定自己没有听错,忙起身披了夹袄,靸着鞋,取过案上的油芯灯盏,小心护持着,站在门边望了望。
侍女见堂屋以西一片漆黑,毫无声响,这才转身进了郡主的东稍间。庆阳穿着茶白寝衣,一头扑倒在床榻上,顶着两个黑眼圈,烦躁不安地揉着头上的乌发。
侍女吓了一跳,忙过去轻声道:“郡主怎么还不安歇?”
庆阳将脸埋在了青缎软枕上,没有回答。
听到大兄回来的消息,她怎么也睡不着,心里七上八下,忐忑不安。不知道为什么她特别惧怕世子大兄,比畏惧父王还甚。
也许是因为他比她们出身高贵,自身又白玉映沙,卓尔不凡,与他待在一处,相信不只是她,就是魏俊恐怕心里也会感到自卑感到压力。
庆阳想到大兄身边那个无事不晓的常霖,沉着嗓子抬头道:“快吹了灯回去再睡会,我们初来乍到,明日不能没有精神应对。”
还是郡主想得周到。
侍女连连点头,蹑手蹑脚出去吹灯上床,心里想着再小睡片刻,结果主仆二人都睡过了头。
还是魏侗的丫鬟珠绣见她们迟迟没有起身的动静,过来叫醒了守夜的侍女,主仆二人这才没有睡迟。
去东正院的时候听到竹月说今日有大早朝,大兄不在,姊弟顿时齐齐松了口气。
姐弟被让坐到临窗的小炕上,每人上了一碗牛乳。
庆阳看了看端起青花瓷碗咕嘟嘟喝牛乳的魏侗,这才捧起碗小口小口慢慢喝起来。
片刻后见梁氏出来,魏侗任乳母替他擦嘴,然后蹦下炕,上前扭着身子轻轻扯着梁氏的袖子央求道:“侗儿想吃松鼠鳜鱼,嫂嫂今日再给我做一次吧。”把身子扭的像个牛皮糖。
梁氏轻轻摸了摸他的头,笑着拒了魏侗:“你已经连吃了两日,今日不能再吃。会吃坏牙的。”
庆阳有些微微惊讶,她以为梁氏为博她们的欢心,会纵容她们,没想到她会真心替她们考虑。
庆阳对梁氏的感受再一次改观,吃早饭时再看到圆案上摆着许多湘菜时,更是湿了眼眶。
魏侗见姐姐吃的菜,油汪汪红彤彤看上去很有食欲的样子,忍不住也伸箸夹了一口,顿时辣的鼻涕眼泪直流。
立在郡主身后的侍女就有些担忧地向世子妃望去。
筠娘忙吩咐竹月:“快倒杯温水来。”抚着魏侗的背柔声安慰他,不时抬头笑着让郡主多吃些,并没有怪罪郡主的意思,侍女不禁松了口气。
三爷突然背对着世子妃转过脸来,偷偷向郡主吐了吐舌头,一副恶作剧得逞的模样。
侍女不由瞪大了眼睛,这是嫉妒她们家郡主抢她的嫂嫂了?
庆阳淡淡瞅了魏侗一眼,依旧慢条斯理的用膳,姿势优雅秀气。
筠娘见了轻轻捏了捏魏侗的小脸,笑道:“不要调皮,快吃饭,一会还要去给母妃请安,不能去迟了。”
魏侗一怔,嫂嫂还是第一次出言提醒他,看着一脸风淡云清甚至对着他有意无意笑了笑的庆阳,不禁撅起了嘴。
庆阳见了忍不住扬起了嘴角,若不是强忍着,只怕会笑出声来。
对待长姐要尊重,梁氏若真是对侗儿好,一定会出言提醒,三弟的行为再严重些就要严格管教了,在世子妃身边他们可不是吃好住好就行了的。
庆阳如此想着,不禁敛了笑,她好像也成了梁氏的包袱,梁氏完全可以放任不管的。
庆阳想到这里,偏头朝梁氏看去。
她在耐心哄劝着气鼓鼓的魏侗,轻声细语,柔和浅笑,让人如沐春风,又觉得赏心悦目。
对他们温和又不纵容。
在她身边生活,自己应该也能像魏侗那样得到她的关注和照拂吧。
三人一同吃了早饭去给母妃请安。
袁王妃淡淡关切了庆阳几句很快让她们散了,直接与弘嬷嬷进了佛堂。
梁氏回去并没有耽搁,当下派人替她拾掇屋子,梁氏自己也没有躲懒,商量着为她细细添置东西。
看着陌生的环境,看着周遭陌生的人,庆阳始终有些心神恍惚,做事就没办法专心。
一个姑娘家到了陌生的地方居住,难免心中不安。
筠娘见了并没有说什么,反而对她更添了几分耐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