魏仪倚到榻上,惬意地欣赏着,心里暗道,筠娘当真是又娇嫩,又娇气,偏偏自己又舍不得让她有半分不快。
竹月听到屋中没了动静,这才轻手轻脚地引了小丫鬟们进来。
梳着双丫髻,穿着软黄长衫,粉红半臂褙子的小丫鬟们很温顺,端着铜盆,捧着巾帕,微微低着头,并排站在榻前。
为首的竹月看到世子妃红红的眼儿和通红的手腕,心里一紧,面上也只能装作不见。
筠娘起身,用温热的帕子亲手服侍魏仪擦脸净手,接过丫鬟手中捧着的醒酒汤递给他,对他殷勤服侍。
魏仪觉得心中慰贴,脸上的冷意也去了几分。
屋中的空气一松,筠娘和丫鬟们都暗暗松了口气。
筠娘让丫鬟将东稍间的被子抱过来,亲自动手铺床,动作轻柔舒缓。
魏仪的心情这才慢慢好转。
筠娘回身笑道:“殿下早些歇息吧!”
魏仪点了点头,脱袜坐到了床上,伸手自枕下摸出一个四四方方的锦匣放到了筠娘面前的床沿上,随意道:“留着明日打赏用。”
说完背对着他倒头就躺在了床上。
筠娘一怔,轻轻打开锦匣,看着匣子里整整齐齐的一摞银票,澄净的凤眸中渐渐弥漫出一层水雾,忐忑不安的心也慢慢踏实下来。
朦胧中筠娘看向殿下宽厚的背影,轻轻弯起了嘴角。
“明日你还要早起,还不快躺下!”床榻内传来殿下不悦的催促声。
筠娘用帕子抹了抹眼角,轻“嗯!”了一声,吹了灯,轻手轻脚上床。
魏仪闭着眼冷声叮嘱她:“以后有我在方可召见傅扬!”
殿下不在,谁让她见她也不会见的。
筠娘躺到床的里侧,拉过一床被子盖在身上,枕着自己的手臂,轻声道:“妾身知道!”声音中带着一丝隐隐的惶恐不安。
今日自己发脾气吓到她了吧!
魏仪在黑暗中抚了抚筠娘柔顺的秀发,低声道:“快睡吧!”
“嗯!”筠娘轻应了一声,安然的闭上眼睛。
次日一早天气晴好,空气中带着雨后的潮湿气息。
筠娘一夜好眠,夜里并没有自己想象中的辗转难眠,早起却是被当当的自鸣钟惊醒的。
筠娘暗暗叹了口气,看来自己心中还是紧张的。
魏仪看着突然睁开眼的筠娘,忍俊不禁道:“你在睡会,时间还来得及。”
世子爷笑容轻松,神态慵懒。
筠娘暗自腹诽,她可没有他那么沉的住气。
筠娘此时已经完全清醒过来,笑道:“殿下若无事就再睡会,妾身先起身了。”
她的话音还没有落,手臂被扯住,整个人不受控制地向后倒去。
筠娘吓了一跳,伴随着小小的惊呼声,身子已经稳稳落入了一个温暖的怀抱。
筠娘面带慌张的抗拒道:“殿下,妾身来了小日子……”
魏仪轻轻亲了亲她的唇:“让爷好好抱一抱,昨晚上怕你受惊影响睡眠,没忍心打扰你。”
他当真只是静静地抱着她。
筠娘慢慢放松下来,心里柔柔的,一丝抗拒都没有了。
过了一盏茶的时间,筠娘不自在的动了动:“殿下,妾身该起了。”
“嗯!”魏仪应了一声,松了手。
筠娘心中仍有歉疚,柔声道:“妾身服侍您起身吧!”
魏仪坐起身,倚着大迎枕笑道:“你去忙吧,不用管我!”
筠娘看了看案上的自鸣钟,没有再同世子爷客气,起身由丫鬟们服侍着盥洗、更衣、吃早饭,直到筠娘坐到镜台前,魏仪依然倚在床榻上没有出门,一直在静静看着她。
竹月进来见了不由暗自纳罕。
世子爷每日都很忙,今天好像不打算出门的样子。
竹月如此想着又向世子妃望去。
世子妃今日穿了一袭紞绿妆花缎宝瓶纹长袍,云头莲纹高底鞋。专司梳头的皎月轻手轻脚进来不用筠娘吩咐,稳稳地为她梳了个雍容华贵的高髻,戴了嵌宝金步摇,看上去华美又不失庄重。
一大早就过来的宫嬷嬷也不禁暗暗点头。
等筠娘由宫嬷嬷陪着出了门,带走了大部分的人,内室瞬间安静下来。
魏仪唤来常霖,叮嘱道:“派人盯着,有什么事立刻通知我!”
常霖忙郑重应下。
这时一股清香的脂粉味传入鼻息,魏仪不适地皱了皱眉。
筠娘从不用脂粉,也从不熏香,她身边服侍的人也都是清清爽爽的。
魏仪抬眼看着与常霖擦肩,埋头进来服侍的清婉,冷声道:“出去!”
留着她也只是不想筠娘难做,并不代表他能一直容忍。
清婉猛的抬头,看着世子爷紧皱的浓眉不由愕然,世子爷在说她?
昨日还好好的,怎么今日世子妃一不在就与她翻了脸?
魏仪见她愣愣的,再次出声警告她:“日后不许踏进内室一步。”
清婉无措地看向世子爷森冷的目光,骨子里的傲气一下全散了,不敢多问一句,咬着唇强忍着憋回泪意,转身又退了出去。
门边的天冬低声提醒她:“清婉姑娘,什么话该说什么话不该说你应该清楚!”说完意味深长的瞥了她一眼,压低了声音提点她:“不只王妃娘娘那里,世子妃亦然!”
清婉胡乱点头,这下别说内室,外间都不敢待了,离窗子也远远的,默默站到了廊下。
天冬见她懂事,这才作罢,进内室,去窗边将一对对的槛窗全部推开,任由清新的空气迎面袭来。
廊下的清婉见了,只觉得难堪,鼻头酸酸的,却不敢言语,只得默默忍下。
世子爷不近旁的女色,原来都是听旁人说,总觉得自己会是个例外,她突然有些后悔来了东院,当初王妃提出过给她一笔银子让她出府,是她自己坚持留了下来。
如今想后悔怕是也晚了。
屋中换了空气,魏仪这才松了眉头,起身更衣盥洗,慢条斯理用了早膳,径直去了东院书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