黑夜(2 / 2)

“是啊,六年了,十岁那年遭了瘟疫,爹娘都死了,便出来了。”那些难过的往事,一转眼,竟过去了那么久。

“我来这十六年了,哦不,是十七年了,那时的我不过六岁。在一个雪天的日暮,二师父把我带了回来。那几年,山庄还是些破落屋子,只有我和两位师父。过了几年,来了宫月,她来的时候只有七岁。再之后,是花容,她那时只有八岁,是我领着她一步步走上的这个台阶。宫月虽然入门早,却性格腼腆,不如花容大胆,偶尔发生了些小争执,吃亏的总是宫月,我就暗暗地帮她……”

柳忆还是第一次听慕雪说起那些过去的事,她入门晚,入门时慕雪已经开始行走江湖了,那些于她都很遥远。她就静静地听着。

“我们从小便是被当做杀手培养的,流血流汗不流泪,便是我们那时候的生活。再苦再难也必须扛着,不许哭,哭了是要受罚的。杀手不允许有情,师父为了锻炼我们的冷血,曾经把我们关在茅蓼里,只给了很少的几个馒头,让我们互相争强。为了活下去,我们扭打,撕咬,好几个体弱的女孩,就在那个时候死了。”

柳忆听得微微皱眉。

“师父想让我们变得冷酷无情,却不知这样的我们才更珍惜彼此。因为太多的人在身边死去,留下来的才倍加珍惜。我们压抑着,为了师父忙碌奔命。以前我一直觉得我的命是师父救的,我做什么都是心甘情愿。可是当我看着身边的姐妹一个个死去,变成冰冷的尸体,我不得不去想,这样做值得吗?”

远处的天色微微泛白,撕开夜的深蓝,天就要亮了,又不知还要流多少血。

“柳忆,如果明天顾乘风的人强攻上山,你就带着姐妹们从另一条密道下山去吧。”

“师姐,那你呢?”

“欠师父的,总要有人还的。师父的仇,我去报。”

“师姐,怎么可以,我把人带走了,你怎么扛得住?”

“江湖人士,以死相搏,总是有办法的,你不要担心。啊——”慕雪话刚说完,冷不防后面来了个人,将她打横抱起,让她不禁尖叫一声。

“放心,有我,你绝对不会死。”骆谦抱着慕雪,带着笑意。但当他留意到慕雪的脸上一脸狼狈,手上还缠着渗血的布条时,脸色马上暗了下来,“谁干的?骆少华吗?”骆谦见慕雪低垂着头不愿回答,又瞥见了不远处的火光,他马上明白了过来,“是他对吗?”语气不带任何起伏。

慕雪不反驳表示默认。

“柳忆,你到时候照着你姐姐的话去做便是,至于你姐,有我照顾。”说完,便抱着慕雪大步离开了。

回到房里,骆谦便翻出了药箱,又唤人打来了热水。替慕雪擦净了脸,洗去了手上的血污,随后又替她重新上药,包扎了伤口。至于换衣服这种事,慕雪抹不开面子,还是坚持自己来,骆谦也不勉强。待换完衣服从屏风后走去,就只见骆谦坐在桌前,闷闷地喝着水,说了一句:“他下手还真狠。如今的顾乘风早已不是当初的顾乘风了,下次见面,切莫心软。”

“我明白。”

骆谦还有话要说,但到了嘴边还是咽了下去。他把手搭在慕雪的腕间,果然又受了内伤。他也不多说,拉了慕雪上榻,替她疗伤。

连绵的真气从背心注入,身体的每一处都似得到了滋养,复苏了起来。慕雪不由得感到内疚,她又要让骆谦耗费真气疗伤了。似乎遇见他之后,自己便老是受伤。

骆谦也是心事重重。今晚莫兰找他谈话,有些事他方才明白。古籍上说,痴心散能使人忘却旧情,爱上药引之人,却没有提到会使人性情大变。而顾乘风吃了那药之后,却如同变了个人一般,变得心狠手辣,阴险狡诈。骆谦也跟了顾乘风多年,以前的公子顶多是有些城府,但绝不会是心狠手辣之人,是以生了疑窦。今日他的怀疑在莫兰那得到了证实,原来莫兰当初给慕雪的药是有问题的,她在制药之际改了几味药的配比,那药不仅能让人忘情,还能改变人的心智。当初莫兰的打算就是,如果顾乘风愿意心甘情愿地娶慕雪,相助她最好;如果不愿,便将他变成自己的傀儡,利用他对付骆少华,乃至扰乱整个武林。不得不说,他的这个娘实在太狠。是以他听到了慕雪让柳忆带着人走,他也不反对。

娘的事,便让他这个儿子去承担吧,无需牵扯再多人命。

运功完毕,慕雪真的太累了,竟睡着了,窝在了骆谦怀里,骆谦就那么抱着她,看她安然入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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顾公子也是个悲催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