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7、黑白之界(2 / 2)

剑器行 小小易易 2092 字 2021-10-01

唐无影:“我怎么知道,总之有大事要发生了,我得回去报告门主。这是毒王峰的解药,涂在疮口,三日便好。”

李仲义道:“哎,等等我,我也去。”

忽然之间,又只剩夏珩一人,他叹了口气,调转马头,心想:“这里的事情错综复杂,我也管不了许多,我还是去扬州找小七去。”

这一转头,却看见不远处立着一人,那人杵着拐杖,乃是一位耄耋老者。这老者正是夏珩日前所见的叶靖衣的外公,他何时来的,夏珩却是半点不知。

夏珩抱拳道:“老前辈,您为何在此?”

那老者笑道:“老夫让柳公子引开澄正和尚,乃是为了给你一个难得的机缘。”

夏珩大吃一惊,当日他得知小七在恶人谷被大恶人“黑鸦”和“恶乞”联手所伤,便对恶人谷的事情甚为上心,那“柳公子”,也是恶人谷的大恶人之一,绰号“妙手空空”。柳公子是个贼,据说世上没有他打不开的锁,没有他看上却拿不走的东西。当然,一个贼即使本事再大,手段再高,偷过皇帝老子的传国玉玺,武林盟主的令旗,至多算是个神偷而已,即使被朝廷标上江洋大盗,万金悬赏,也不会被列为大恶人。

但柳公子有个可怕的习惯,他深入藏有奇珍异宝之所在,只为取走其中某件喜欢的物件,但得手之后不求悄然离去,偏要将其间所有值钱物品毁坏一光。他曾入唐门小密坊,取走了唐傲骨新制的璨银落凤弩,一把火将密坊火器全部引燃,唐门无数精密暗器毁于一旦;他又偷入江南七宝玲珑阁,取走当日方才收入的白鱼双环,却将七十余件价值不下于白鱼环的珍品敲砸成粉。最可气是每次事后,必有他随身携带之公子扇留下示人,令人七窍生烟。

他手段高妙,轻功无双,纵然世人悬赏捉拿却是从未落网,直到数年前,他胆大妄为,单身独入皇宫,窃走新罗贡品雪芙蓉,将各方贡品打碎烧毁,飘然离去。这下天下震惊,那雪芙蓉本为玄宗挚爱杨玉环所喜,玄宗已拟将其送予爱妃,此事过后杨玉环数日不乐,唐玄宗大怒,宣神策军全力捉拿钦犯,柳公子终于被逼得无处藏身,唯有远躲恶人谷中。

夏珩暗想:“那柳公子与卫大哥齐名,轻功果然高明。不知澄正大师能否追上他。”又想到眼前这位老者说要自己什么难得的机缘,一脸疑惑。

那老者笑道:“此去七里的紫源山,山腰有一亭,亭中有一世外高人,你可前去一见。至于他对你感不感兴趣,就要看你对不对他的胃口了。不过你骨骼清奇,天资不凡,想来他会对你有些兴趣。”

说完此话,杵着拐杖,飘然远去。

夏珩丈二和尚摸不着头脑,心想:“那亭中不知是何人,这位老前辈和那位柳公子费了这么大气力,就是为了让我去见他?我去见还是不见?”

“这位老前辈是靖衣的外公,怎么和柳公子那样的大恶人混在一起?他到底是什么身份?”

“啊,莫非……此人是……”

他忽然想起一个人来,原来当世名医之中,除了“药王”孙思邈,还有一位“医仙”肖药儿。他妙手回春,手下未有不治之症,且伤愈之速亘古未有。旁人遂以“医仙”之名赠之。只不过受他所医之人,多则十年,少则五年,必然无由暴毙,却无人可解其缘由,只当天命已到。河朔大侠吴广与孙思邈有旧,一日与其相遇却被药王看出端倪,孙思邈细加诊查,吴广之体分明曾被人以霸道药物辅以绝毒吊住性命,药物激发潜力续命,毒物缓缓蚕□□力,受术之人体质便随药物毒物缓缓改变,经年累月,早已无药可医。这等手法,高妙机巧,非精通医术之人不可为之。自古医者父母心,孙思邈见竟有如此施用医术之人,遂决心弄个水落石出,肖药儿所为之事终于被查了出来,身败名裂,唯有落荒而逃,遁入恶人谷中。他在恶人谷中,年纪最大,资历最老。他既为大恶人,“医仙”之名无人再叫,江湖中因为吃他一贴药,便要见阎王。便称他为“阎王贴”。。

“莫非这位老前辈便是肖药儿?是了,他年纪老迈,善能用毒,又跟柳公子是一路,定是肖药儿无疑了。但他又怎会是靖衣的外公?靖衣出生名门世家,怎会有个大恶人外公,当真是件怪事。”

他心中思索,却不由自主地朝肖药儿所说的紫源山的方向走去,他到底心中好奇,想知肖药儿让他见的到底是个什么样的人,莫非也是一位大恶人?

刚到山脚,便听见一股箫声,从山上传来。那箫声优雅婉转,却似乎有种奇异的力量,仿佛能渗透人心,夏珩一听那箫声,顿时有一种奇异的感觉,只觉得自己心头所思所想,仿佛都被那箫声摄了过去。

暗想:“若是在那吹箫人面前,自己只怕藏不住半点心思。”

待到山腰,便见漫山枫叶之中,一角小小的凉亭翼然其上。亭中立着一名白衣男子,黑发披肩,独自吹箫。山风吹起,衣袂飘飘,萧声入耳,宛转猗猗。仪态优雅,潇洒若神仙中人。

那人见有人来,停了箫声,叹了口气道:“世人总爱论黑白之界,善恶之分。可是谁又说得清什么是黑?什么是白?什么是善?什么是恶呢?少年,你可愿与我探讨一番?”

夏珩心中莫名其妙,完全搞不懂为什么自己一来这白衣人就拉着自己讨论什么善恶黑白?神经病吗这不是?但他知道此人非同小可,如此说话,必有深意,也不敢怠慢。当下道:“世上有黑白,世上有善恶,黑就是恶,白就是善。”

白衣人道:“既如此,那么与善相对的一定就是恶,一定是人人得而诛之?因为是恶人,那么恶人所做之事一定是十恶不赦,即使恶人做了好事,也是假情假意,心怀目的?而如果是善人,那么善人所做之事一定是为国为民,即使好人做了坏事,也是迫不得已,情有可原?”

夏珩听见此话,一时无言以对。

白衣人摸了摸他飘逸的胡子,继续缓缓说道:“少年,这世上哪里什么绝对的黑与白,善与恶。善恶黑白均在一线之间,人不会一辈子为善,也不会一辈子为恶。你看那些天天吹嘘正义,打着惩除邪恶的招牌的所谓的正道人士们,他们私底下做的不还是是鸡鸣狗盗,贪图利益之事。少年,其实你认真想想就知道,江湖上盛传的作恶之人的恶事,又有几个人真正见过,不过是以讹传讹罢了。倒是那些所谓的名门正派,犯下的鸡鸣狗盗之事,多不胜举。最近这函谷关来人颇多,多半是为了枫林大战之事。唐门和丐帮都互相指出了内奸,当中的隐情若真揭开,少不了哗然大波。“

夏珩心中疑惑,这人说了这些,到底想干什么?嗯,他说枫林大战另有隐情,不知会不会告诉我。

那白衣人却越说越高兴,忽然哈哈大笑道:“年轻人,你要相信,善恶本为一体,无需强行划开。一切均在你一念之间。”

他自言自语说了许多,夏珩虽然不耐,却也觉得尚有几分道理,当下点头道:“是。”

白衣人叹了口气,道:年轻人,我刚才说了许多,你初出江湖,阅历尚浅,有些道理你未必明白。“

他指了指山顶,道:“少年,你也许应该去那里看看,一群所谓“善”的正义人士正在重重围住两个未经人事的小孩。哼!以多欺少正是他们正派的传统,连捉拿两个小孩都这么兴师动众,真不知是说他们无能还是无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