却说夏珩与燕小七相处日久,谈笑之间甚是融洽,此时她追踪康雪烛而去,不由十分挂念。况且康雪烛武功甚高,她对小七的安危也甚是担忧。
他本欲出谷寻访,但一则自己武功未成,小七又是骑着叶婧衣的汗血神驹走的。二则谷中已派出不少弟子接应。
他这些日子便加紧练习武功,如此过了月余,高绛婷在孙思邈的精心医治下,已经伤愈出谷,只是以后能否弹琴,却是未知之数。谷中弟子从外面传来消息,康雪烛身败名裂,遭遇江湖豪杰追杀,无处容身,已逃入恶人谷中去了。
那恶人谷乃是江湖中最可怕的地方,谷中收容的无一不是穷凶极恶之徒。地势险要,易守难攻,谷内更是设有大量机关。众人追至谷口,不能再进一步。至于燕小七,她在恶人谷前大发神威,那恶人谷中的大恶人“黑鸦”与“恶丐”联手与她相斗百余回合,不分胜负。后来恶人谷中的“妙手空空”柳公子放出“秘制闪光雷”,顿时一片刺目光明,晃得群雄睁不开眼睛,众恶立即出手暗算,群雄吃了大亏,燕小七在混乱中也中了“黑鸦”一刀,不知逃遁到何处去了。
夏珩听见小七受伤,恨不能立马飞到小七身边,哪里还能在万花谷呆上片刻。也不及禀明师父,立刻出谷而去。
他出得谷来,便一路西去,沿途打听小七行踪。连日以来,每到有人家处,他便出声询问,也不知问了多少乡民,全都摇头说不曾看见,他心中烦躁,挂念小七伤势,竟是食不下咽。他平日每晚都要打坐练功,畅通奇穴,如今竟然功也练不下去了,他每晚坐在床上,只要听到山风响动,鸡鸣斗起,便忍不住开门而出,只以为是小七来了。
他本是一介布衣少年,小七却是江湖上颇有身份的侠女。数月以来,二人朝夕相处,他对她本是一心尊敬,殊不知热血少年,情窦初开,就在二人相处点滴之间,他一缕情思,已经遥遥相寄了。只是二人毕竟身份悬殊,他这份心思,自己也是懵然不知。直到此刻,他得知小七受伤,关心则乱之下,满怀思绪才明明白白地表露无余。
他每日情思困困,四下寻找,这一日天色已晚,他沿着一条荒芜的道路行走,路的尽头是一座废弃的寺庙。几株将死的枯木在断垣残壁间苟延残喘。半山高的佛像曝露在荒野,映着满月的清辉,似乎正无限悲悯地俯看着苍生。
他寻思不如就在这破庙中住上一宿,一面前行,心中又升起莫须有的希望来,他想:“这地方四野无人,小七会不会躲在这里疗伤呢?”
复往前走,忽听前方传来一个清脆的声音:“徵,它会不会踢我啊?”
“宫,踢你也活该,谁让你干活的时候心不在焉,擦个琴也能把琴弦擦断。你若不把那琴修补好,不知道琴魔大人会怎样责罚你。”另外一个清脆的声音道。
夏珩心中奇怪,怎么这世间还有一个琴魔么?悄悄潜伏过去,却见两个穿着绿衣的女童,正小心翼翼地靠近一匹骏马。其中一个女童伸出手来,想要拔那马的马尾。原来她们想拔马尾来做琴弦。
夏珩一见那马,大吃一惊,那马通体漆黑,神骏异常,不是叶婧衣的“小煤球”是谁?
小煤球不是凡马,宫的手还未触及马尾,它便长嘶一声,后腿用力蹬出。宫早有防备,身子轻轻一扭,正好避过。竟然显露出上乘轻功。
宫心中不甘,又试了几次,依旧无法得手。但夏珩却看得分明,她显露的轻功,分明是忆盈楼的绝学“暗香掠影”。他初见“小煤球”心中激动异常,便欲跳出来喝问,待见那女童出手,显露武功,心知这两个女童和燕小七必有关系,他便停了下来。
女童试了几次,始终不能得手,夏珩见状,便从暗处走了出来,笑道:“两位姑娘可是要用马尾做琴弦么?我来帮你们可好?”
那个叫徵的女童道:“真的?你有办法么?这匹马太烈了,可不好对付。”
夏珩笑道:“这有何难。”
他走到“小煤球”旁边,轻轻抚摸马背。小煤球与他甚是熟悉,多日不见,对他也十分亲热。他趁其不备,轻轻拔下一根马尾来。
宫大喜,接过马尾,笑道:“你果然很有办法,你是怎么做到的?”
夏珩道:“那也没什么,只不过我跟这匹马很熟悉罢了。这匹马的主人,是我的一个朋友。不知两位可知这马的主人在何处么?”
宫道:“知道呀,她正在琴魔大人处做客。”
夏珩闻言,一颗心子狂跳不已,仿佛要破体而出,激动地道:“可……可以带我去见她么?”
宫正要答话,徵却比她多一个心眼,摆手道:“不行的,琴魔大人最讨厌见男子。你若见她,她一定会杀了你。”
夏珩心道:“我又不是见她。”嘴里说道:“我有急事要见我那位朋友,她既然是琴魔大人的客人,想必琴魔大人看她面上,也不会为难我的。”
两个女童听见此话,低头思考。忽然之间,那破庙之前,传来一声凄切的□□。又一个清脆的女童厉声道:“你还敢叫,打扰到琴魔大人休息,我割掉你的舌头。”
宫朝里面道:“羽,怎么回事?”
里面那叫羽的女童道:“没事,这几个人想是吓坏了。”
夏珩心中暗想,原来他们的名字是按照宫商角徵羽来命名的,如此说来,一定还有两个才对。他跟着两个女童拾阶而上,正看见三个男子跪在地上,悲愤之情溢于言表。
夏珩暗想:“这些也不知是些什么人,怎么得罪了那位琴魔。那琴魔既然跟小七是朋友,这闲事我怕是不能管的。”
却听羽脆生生地道:“琴魔大人已经发话了,从现在开始,你们若不说出左丞伟的下落,每过一个时辰,便叫你们其中一人人头落地。”
夏珩听见此语,微微皱眉。那跪在中间之人见他皱眉,心中一动。双眼微闭,低下头去。
瞬时间,夏珩只觉得心中有一个声音忽然响起,那声音道:“这位公子,莫要惊讶,在下正用腹语术和您说话。”
夏珩大吃一惊,没想到世间还有如此奇术,他听说武林中有一门“传音入密”的功夫,但那门功夫颇耗内力,与这奇术又不能比了。
他听那人传话,心知他有求于自己,当下也不挑明,静静地站在那里不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