人海茫茫,要追一个人谈何容易,四人寻了两天,一无所获。夏珩心中暗想:“这陈和尚疯疯癫癫的,不知道唱的哪一出,他一路向西,莫不是要学三藏法师往西天拜佛求经么?那可如何是好?”他想到此处,蛋疼不已。
这一天寻至一处村庄,见村内炊烟袅袅,四人不由饥肠辘辘,便信步进村。澄实寻了一户人家,敲起门来,想化些斋饭。木门打开,一名老妇探出头来,澄实道:“女菩萨……”
话未说完,那门“嘭”一声关上,澄实吃了个闭门羹。
澄实不明所以,无奈又寻了一户人家敲门,“嘭”,又吃了一个闭门羹。逐一敲去,无不如此。那村中偶有路人,见到澄实等人,无不吓得赶紧关门闭户,躲入屋内,畏若蛇蝎。
四人大感奇怪,不知何以如此。夏珩道:“待我去探听一番。”
他把孩子交给澄实,展开轻功,去各家屋顶听了半日,才知道前日这村子来了一个胖大和尚,他进村之后,便拉了一些村民,盘膝讲经,却又言语啰嗦,曲解佛语,不知所云。村中有好事者,听他说些不可杀生,慈悲为重之语。便特地在从家中取出鸡鸭,在他面前当众宰杀、烧烤,嘲弄之语不绝。那胖大和尚想来便是澄睿了,澄睿“大师”倒也不急不恼,你不是不愿听我将佛经么?我我就把你们绑起来讲给你们听。你们不是要杀生么?我佛尚且割肉喂鹰,那我今日便割你们的肉来赎你们的杀生之罪。那无辜村民竟被他捆绑起来,如鸡鸭般引火烧炙……
他干下此事,大觉快意非凡,自觉乃是大德高僧,扬长而去。
夏珩把探听之事讲来,澄实只气得浑身发抖,连喊:“孽障,孽障!”拔腿便追。
一连追了几日,却总是晚了一步,那澄睿一路之上,每每以大德高僧自居,为人讲佛,他人稍露厌烦之意,便被他冠以亵渎我佛之名,百般折磨。
这一日四人追至一条大路之旁,却见路边卧着十多个汉子,看打扮都是江湖中人,手脚俱都被人折断,兵器散落一地,躺在地上只是哀叫,澄睿等人连忙上前救治。其中一人识得司空仲平,连说道:“司空大侠,司空大侠你可得为我等主持公道啊。”
司空仲平识得此人叫做王霸元,乃是河朔一代有名的大侠,手中一柄金刀罕有敌手。便道:“王兄,这……这是怎么回事?”
王霸元恨恨道:“近日以来,忽闻武林出一恶僧,接连祸害数十个村落。这恶僧所为,实是天地不容,我河朔武林同道激于义愤,便相约一起除掉此贼,今天早上,我与‘六合刀’周大哥,‘八卦拳’柳老哥等人在此和那恶僧相遇。那恶僧自称‘大光明僧’,一见我等,大是高兴,便拉着我等大讲佛法。我等按捺性子听了说了一会。岂知那恶僧说起佛法来,夹七夹八,狗屁不通,周大哥不耐,便喝问他那些村民是否他所伤?那恶僧便说我等不听他言,玷污佛法,动起手来。不想那和尚说起佛法来颠三倒四,武功却是一等一的高手,说来惭愧,我等敌他不过,皆败于他手。他又说什么我佛慈悲,从不杀生。便把我等手脚俱都折断,以示惩戒。”
场中人有识得澄实的,便道:“澄实大师,您是少林寺罗汉堂首座,前辈高人,我等不敢无礼。但你少林管教不严,出此恶人,便脱得了干系么?少不得我等要约齐武林同道,上少林去理论理论。”
澄实只觉得手脚冰冷,连日以来,他一路见澄睿所做恶事,无不心如刀绞,他向各位伤者深深鞠躬,说道:“师门不幸,出此恶贼,累得各位英雄如此,我少林一定生擒此人,给各位英雄一个交代。”
群雄见他如此说,也便不再多言。澄实等当下将伤者稍作安置,便又拔腿追去。但澄睿行踪不定,神出鬼没,总是追之不上。夏珩虽得澄正授以毕生功力,然那毕竟不是自己练来的,总归差了一些,他先时还能跟得上司空澄实二人,日子一久,便渐渐不济。那天竺小孩初时由他抱着,现在已改为由澄实来抱了。饶是如此,追起二人来,仍觉吃力。
这一日,司空仲平忽道:“那澄睿孤身一人,我们却带着一个孩子,终是行动不便。不如这样,由我独自追踪澄睿恶贼。大师先带着这孩子和夏兄弟回返少林,再从少林叫齐帮手,大伙儿一起围堵,终不能让他逃脱。”
夏珩道:“司空大侠孤身一人,恐怕……”
司空仲平道:“那澄睿的武功我也见识过,我自问就算擒不住他,但他想伤我,却也是休想。”
他这样一说,夏珩却忽然心里头没着没落的。他想自己孤身一人漂泊江湖,去少林干嘛呢?他原本要去扬州寻找小七,却卷进这一些事情里来。如今澄睿为祸江湖,他也没想太多,就跟着一路追捕。现在司空仲平要一人去追澄睿,他本想跟着,但又想自己武功不济,跟也跟不上,徒拉他后腿。
可是,自己去少林又干嘛呢?那还不如继续南下去寻小七。但这时节若说要走,又有些不好启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