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色下斑斓的霓虹灯更显喧嚣。
酒吧就开在学校周围的商圈里,冷白的招牌半掩在桂树的树冠下,其上花体字相当绚丽。
“stroll”。
谢祺拉开门帘,进入到这一方小天地。
灯光昏暗,木质的酒柜铺陈而开,让人遐想那些神秘的瓶罐里蕴含着怎样的芬芳。
中央是舞池,舞池边上有一方小台,钢琴静静矗立。舞池灯未亮,只有一点微光落在钢琴架上。
“来应聘?”吧台的酒保眼里闪过一抹惊艳。
来之前他已经换上了身衣服,略显正式,把挺拔修长的身材勾勒得相当漂亮。
他礼貌作答,跟着酒保进入内室,门被关上,身后酒吧内细微的嘈杂声音立刻被阻隔开来——这酒吧的隔音材料相当好,就连刚进门时,每走过一个不同的区域,都能感受到后头的音量轻了不少。
是一个很有情调的酒吧,静谧,神秘,像它的名字一样。
“放心,不是那种酒吧,”二楼,两个男人面对面坐着,“知道你不喜欢,我也不会在这做那种乌烟瘴气的生意。”
徐绍悠闲地给自己倒上一杯酒,又给对方满上。
他就是做惯了富贵闲人,开个酒吧也随心所欲的,基本都按照自己审美来。在这个一线城市寸土寸金的副商圈里,这酒吧的装修设计成本是同行的好几倍,也不开那种迷乱放肆的夜场。偶尔接一些演出,很多还都是和大学社团合作的,有时还提供高校联合音乐节之类的场地。
很受大学生和周边上班族的青睐。
对像他这样的人来说,拉关系就和吃饭喝水一样简单。酒吧既然开在这儿,那能联络感情的人自然一个都没落下,面面俱到——不然一个刚开业不久的酒吧,也不能轻易就拿到一些特殊活动的场地资格——有些活动的承办就是这样,看着钱没多赚几分,但关系和地位就摆在那儿了。徐绍又不刻意求财,这发展正合他意。
所以俞一承刚回国,他就特意为人接风洗尘来了。
俞一承秉承他们家传统继承人做派,沉稳,不喜欢胡来乱去的场所,持重得过了头。这要是个什么一般二代,指不定要常常被同龄人圈子里拿出来揶揄一番;可他早早接管了家族事务,早年在海外已经成就斐然,回来也没人敢打趣,只有别人琢磨着他的喜好的份。
徐绍自认也是发展得还算不错,自立门户,稳扎稳打,没让长辈操过心,不过在俞一承面前就显得小打小闹了。
不是谁都有这个魄力和手段,能得圈子里众多长辈一致赞赏“青出于蓝而胜于蓝”。
人和人还真是难比。
俞一承没说什么话,坐姿一如既往地端正,眼神平和,让对方能感受到自己在认真听。
徐绍也不急,他们算得上发小,只是俞一承出国后慢慢少了联系,但情谊还是在的。
就静下来这一瞬,楼下传来一阵琴声。
“最近在招钢琴师,”徐绍解释道,“有不少人来面试——这边还挺多学生来兼职的,下边那个看样子估计也是学生。”
里里外外他都强调自己酒吧的“正规”。
毕竟眼前这人是出了名的正经古板,声色犬马绝缘体。
俞一承便顺着他的手势看过去。
一楼舞台,顶部的光直直地打在演奏者脸颊上,光影在手臂与腰部之间划出一道分界线,余下都隐在暗处。
也就显得这人脸颊白皙,进而显现出冰凉的质感,像他家里收藏的瓷器,灯一照就明亮得晃眼。
很标致的南方人长相,眉眼清纯,垂眼时有种小桥流水蕴养出的含蓄。
怎么说呢,很静。
一楼周围原本有些喧闹声,这会也悄悄息了下去。
他弹的是一首常见的曲子。
thetruththatyouleave
并不难,一点也不花哨,甚至有点寥落,和四周卡座里迷幻多彩的灯光有些许格格不入。
只是台上的人蹙着眉,有几分出神般,脊背、肩颈与手腕轻而易举组合出一种温柔的姿态。抬手间,这一点点些微的未曾宣之于口的寂静情绪似乎就被具象化,由他撒向四周,如星子错落。
幕后灯光师悄然把一楼所有的灯光调成月白色调,深浅不一,明明灭灭。
而唯有台上的他是这白亮灯光所倾注的中心。
直至曲尽,他眉目也未曾舒展。
“看来招聘可以截止了。”
徐绍原本不过是随手一指,谁知就这样和俞一承一起看完了整首。不仅是他们,灯光已经还原,一楼不少人的视线还胶着在钢琴凳上的人身上。
“这条件——我得争取今晚就签合同。”多半还能成为酒吧特色。
即使在他这样见过许多美人的二代看来,谢祺也极为出挑。
能称为出挑的美人几乎都各有风情,毫无疑问,楼下这位应聘的学生也气质卓然。
春泉积翠,见之难忘。
“这么快?你不听听其他曲目?”
俞一承略显惊讶。他是知道自己的朋友在经营酒吧时是有多挑的,宁缺毋滥,完全不急着创收。
刚刚小朋友弹的这首曲子,估计是够不到技术难度要求的。
“找一个合适的钢琴师不容易,尤其是形象条件这么好的,技术过得去就行——”徐绍低头翻起手机,面上笑开,“技术没问题,小徐说刚刚在内室里他已经试弹过,让他直接上台试试只是想看看舞台效果。”
效果他们已经看到了,相当之好。
“小朋友来做兼职估计是急用钱,还问能不能提前支工资,”徐绍眉飞色舞,“现在不签没准过几天他就不想干了。”
学生么,流动性很高。
他微信上吩咐小徐适当给小朋友提高一点时薪,好好商量,又饶有兴味地看向俞一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