齐周山,荡海阁,朝明洲又一五尊之地。
阁主洞明居士江崇显,望着自己的爱徒,心中不胜感慨。
十年前,自己的义弟洛啸川凯旋而归,可在王宫得王君召见,加官封爵不久后,即暴毙身亡。自己当时虽多有查访,奈何终是毫无头绪。
弟妹伤心之余,乞旨绝了洛家军旅之途,命遗子洛云舒弃武从文。
可自己不忍义弟九泉之下,心生憾事,偷收了其子为徒。此举也有掩王室耳目之意。
为免多生瓜葛,对外更是公开宣称不再收徒。故荡海阁虽属傲昌界内,却不比其他尊地与各国王室的关系。
弹指数年,作为自己的关门弟子,眼见洛云舒已是通晓百家,伟岸成才,也算可以告慰义弟在天之灵了。
数子过后,师徒在右下角处已是几番争夺,洛云舒窥得一步妙手,算得再有五步,自己的黑子可通吃此处的白棋。
眼珠一转,却下了一招缓手。
“哈哈,不下了。云舒,又在为师面前抖你的机灵。”
洛云舒方知师父也已看透此步,俊脸微红,不敢辩白,忙起身施礼。
“罢了罢了,为师还输得起。”江崇显手捻须髯,面带笑容地端详着爱徒。
“师父您是淡了胜负之念,不像徒弟我,还多有好勇争胜的心思。”洛云舒谦逊地应道。
江崇显微微点头,起身往林间走去,洛云舒忙身后紧随。
海风扑面,只袭得绿浪拍浮,山枝微摆。两人身处林中,虽是冬时,但齐周山东临沧海,温度高于内陆,故而绿影犹在,芳草未枯。
谈到傲昌国近期情况,洛云舒想起一事,
“师父,我府上那何晶儿,磨着徒弟非要参加王室的百人团比试。您嘱咐过,莫要太过拂逆此女,弟子不敢忘。便依了她的主意。不过不知她是否又惦记入王宫……”
江崇显知这徒弟天资聪颖,心思细腻,见又来套问自己,继而说道,
“她师父阙绝宫主已经离了傲昌,返回河渊去了。为师跟你讲过,我与此人往日有段缘法,所以她自来到正京,我便收到了消息。巧得是她的爱徒误打误撞竟进了你的府邸……”
“你是想问既然要你代为照顾此女,为何不阻止她再入王宫,是吗?”
洛云舒见师父猜到了自己的意图,也不好隐瞒,讪笑道,
“什么都瞒不过师父,弟子只是怕错会了师父的用意,将来别坏了您的大事。”
江崇显低沉不语,这十余年来,他一直念念不忘义弟暴毙背后,是否另有玄机。只是这心事从没与他人说起过,即使对眼前爱徒,也一直闭口如瓶。若能借助外力,搅动这摊死水,或许有机会挖出新的线索,毕竟天曲图鉴与义弟的死可能大有瓜葛。
现在还不是跟云舒挑明的时候!江崇显打定了注意,温言道,
“云舒,为师不是有意瞒你,只是此事重大,我还要再看看情况……”
“弟子不敢,师父对弟子恩重如山。您的安排弟子一定遵从,不敢违逆!”
江崇显欣慰地看了看他,
“那宫主的女弟子可还听话?”
洛云舒见师父问道何玄晶,眉头大皱,这小妮子刁蛮任性,笨手笨脚,不知师父跟那阙绝宫主到底什么关系,竟然让自己担起如此重责。一声叹息后,只得咬牙苦笑道,
“师父放心,那姑娘弟子还能应付,在正京城中,必可护其周全。”
江崇显见他模样,已猜到大有隐情,也不戳破,而是续问道,
“上次在王宫墙外的黑衣人,你后来可还见过?有无新的线索呢?”
“弟子后来曾再做追查,只是对方身手了得,现场几无痕迹,故而难有发现。”
“嗯,此事确实大不寻常,你我师徒再分别留意就是了。”
二人又聊了几句闲话,江崇显见时候不早,便命洛云舒尽快回城。
洛云舒拜辞了师父,依旧寻得后山小路,避开了荡海阁其他人耳目,偷溜而去。
回到正京城前,已是将夜,四下城门紧闭。洛云舒寻得僻静处,轻身提纵,翻墙而入。
趁着无人,整理了番衣着,检查后并无不妥之处,看了看时辰,正可赶上雨墨兄的飨宴。不再耽搁,大步往月婉楼而去。
作为正京城内最大的红怡之地,月婉楼生意向来火爆。自与三殿下作赌,领何晶儿回府,已近两月。
站在挂满春秀婉灯的门厅香苑,望着新年将近,来此逍遥快活的络绎门客,洛云舒别有一番思绪涌上心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