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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五章

黄礼林走进夏明的办公室,故意大声地叹了口气。

正在浏览招聘信息的夏明抬头看他:“怎么了?”

黄礼林反问:“你都不担心吗?”

“担心什么?”

“水泥报告都递过去半个多月了,董事长一点消息都没有,究竟什么意思呢?要生要死不就是一句话嘛。现在就跟凌迟一样,第一刀割了,第二刀迟迟不来,刀子还悬在头顶,你说我担心不担心?”

“对咱们,董事长可以手起刀落,但是现在涉及汪明宇呀。公司二把手、执行董事,他当然得考虑清楚。”

黄礼林不服气地说:“当年要不是我让步,二把手这位置根本轮不到汪明宇。”

夏明想了想说:“凭咱们天科一家之力,可能撼动不了他。天字号不是有五家吗?你跟其他四家也联系联系呀。”

“天正、天和、天同可以联系一下,天成就算了。汪洋就是个棒槌,而且他还是汪明宇的本家。”

“那你跟那三家联系一下吧。”夏明说完,继续看招聘信息。

“你在干吗呀?”黄礼林凑过来看一眼。

“招几个人。咱们这商务合约部不行,得重新配置几个能干的。”夏明说着,鼠标轻点,弹出一张简历。简历上贴着一张黑白照片,照片上的姑娘脸容清秀,长相文气。

黄礼林惊咦一声:“这不是小苏吗?她在找工作呀。老余那家伙为了保全自己把她推了出去,真不是东西呀。”突

然想起什么,兴奋地一拍夏明的肩膀,“唉,咱们把她招过来吧。”

夏明被拍得身子都歪到一侧了。“舅舅,现实点。”

“怎么不现实了,她正好没工作,咱们正好缺人。你刚才不是说要重新配置人员吗?她的水平很高。我听老余说,注册造价师考试,她三门90多分,只有案例分析一般,110分。”

夏明失笑说:“你觉得人家会来吗?”

黄礼林瞪大眼睛说:“为什么不来呀?她是有点看我不顺眼,但这不是问题,反正以后她是向你报告,又不是向我。她要不来,就给她开高工资。”

夏明说:“我不想用她。”

黄礼林诧异:“为什么?这人才你都不要了。”

“她太洁白了,还要在尘土里滚一身泥才行。”夏明关掉苏筱的简历。

黄礼林没有听明白,一脸云里雾里。

夏明将看好的简历发给集团招聘主管吴红玫。

振华集团员工的人事权都在集团,无论子公司还是分公司,想要招人都要通过集团人力资源部,统一办理社保。通常子公司和分公司推荐的人,只要符合用人标准,集团都会酌情通过。但是集团明令禁止子公司和分包公司私下招人,一旦发现,领导要挨批评,员工也会被遣散。

吴红玫接到夏明发来的简历,看了看,觉得跟苏筱比起来,这几个人都弱爆了。她很想推荐苏筱,但是集团人事制度里规定了,有污点的人一

律不许录用,而且苏筱对振华集团又有抵触心理。

她已经有半个月没见过苏筱了,也不知道她怎么样了?不是不想见,而是怕她多想。苏筱是个自尊心特别强的人,一直以来都活在别人艳羡的目光之中,突然坠入低谷,她自己接受不了,更不喜欢别人看到。

想了想,吴红玫还是给苏筱打了一个电话:“筱筱,咱们好久没见了,要不要一起吃个饭?”

“今天吗?不行,我在准备明天上班用的东西。”

吴红玫惊喜:“你找到工作了?”

“是的。”

“在什么公司呀?”

电话那端沉默了一会儿,语气淡淡地说:“一家装修公司,做装修预算,是一家小公司。”

吴红玫说不出话来,有些鼻酸。苏筱去做装修预算,真是大炮打蚊子,暴殄天物。她稳了稳情绪说:“那我明天晚上去你家里,给你庆祝,正好把钥匙还给你。”钥匙是周峻给她的,怕苏筱出事,拜托她照顾,她一直没还。

“行,那我们明天见。”

苏筱挂断电话,继续熨烫衬衣。新工作不尽人意,但只能先将就着,骑驴找马了。她已经开始写申诉材料了,争取拿回注册造价师证,只要有证,她就不怕了。

第二天大早,苏筱打扮得整整齐齐,精神抖擞地去上班了。这家公司在网上看到她的简历,直接通过了,都没有面试。她循着地址,找了好一会儿才找到。原来不在写字楼里

在一个住宅区的一楼,最早的商品房,低矮逼仄,外部环境不太好,堆满杂物和自行车。公司门面倒是整齐干净,想来是特别装修过,门口有个展示橱窗,放着精美的效果图,确实有几分装修公司的模样。

玻璃门没装门铃,苏筱敲了半天,也无人应答。试着推了推,门是虚掩的,一推就开。她探头看了一眼,里面并不大,北欧装修风格,中间的大开间摆着几张办公桌,搁着电脑和办公文具,收拾得干净利落。

“有没有人在呀?”

叫了两声,经理室的门开了,出来一个戴着眼镜的中年男人,长得挺严肃的,穿着一件老气的衬衣。“是苏筱吧?进来进来。哎哟,长得这么漂亮呀,比照片上还漂亮呀。”他伸出手,客气地握了一下,指着一个工位说,“你坐这个工位。你以前做造价,装修预算对你来说应该是小儿科。你先看看我们过去做的预算,有什么不清楚问我。我姓段,大家都叫我老段。”

苏筱微笑着说:“段经理,以后请多多指点。”

“别客气,我们公司小,大家都跟家人一样,没那么讲究。”顿了顿,老段问,“对了,问个私人问题。我看你还没有结婚,有男朋友吗?”

苏筱心有抵触:“这个跟工作有关吗?”

老段摆摆手:“别误会,我们人少活多,经常加班,要有男朋友,很影响感情的。”

“没事,我能天天加

班。”

老段说:“那就好。”

苏筱环顾四周:“其他人呢?”

老段说:“他们今天都去现场了。你先看看资料,有什么不懂的就问我。”

苏筱点点头,坐下。桌子上堆放着从前的预算表,她翻开看着。家装预算与工程装修预算出发点不一样,所以有点差别,但差别并不是特别大。她看了几张预算表,便摸到了门道。老段很高兴,直接拿了张家装平面图让她计算。

忙于工作的时间总是走得很快,一低头一抬头,一个上午过去了。

老段叫了盒饭,热情地递给苏筱,说:“先吃饭,吃饱了才有力气干活。”

苏筱伸手接过,老段手松早了,盒饭里的汤汁溅了出来,洒在她的白衬衣上,特别明显。

“哎哟哎哟,对不住了。”

“没事没事,我去洗一下就好了。”

苏筱走进洗手间,把门反锁,开始解衬衣扣子。解到第三个扣子的时候,她动作一顿,总有种不对劲的感觉。仔细想想,又不知道哪里不对劲。老段的反应都是正常工作反应,到底是哪里不对劲呢?

对了,是洗手间不对劲。

洗手间装修得太讲究了,比外面高级多了,外面装修大概也就是一千元一平方米,但是洗手间的装修标准是三千元一平方米的。当然也有可能是装出来给客人当样板间的。但苏筱还是警惕了,伸出手指轻触镜子,手指没有距离,这是一个单面镜,没毛病。她

想了想,将灯关了,一寸一寸地寻找。果然让她找到摄像头的微弱红光,不愧是搞装修的,位置安排得真好,藏在瓷砖拼接的花萼之中,不细心看,根本不会发现。

这是一家什么样的公司呀?

这一个多月,她面试了近百家公司,吃了无数闭门羹,就像沙漠里长途跋涉的旅客,又饥又渴,以为终于找到了绿洲。哪怕不是心仪的工作,她也是打定主意好好加油的。然而这不是绿洲,这是狼窝。

黑暗之中,苏筱无声地笑了,笑容渐渐变大,笑得肩膀都在颤动。

吴红玫一下班就赶到苏筱的住处,做好菜,倒了红酒,摆好蜡烛。但是左等右等,苏筱都没有回来。消息也不回,电话是通的,但无人接听。她心里有些慌,又想不出其他办法,只能一遍一遍地打。

打了十来遍,终于接通了。

“筱筱你在哪里?什么时候回来?”

“我有点事,暂时回不来。”

“什么事,要多久,我已经做好饭,在你家里等你呢。”

“我今天会很晚,你先回去吧。”

吴红玫想了想,说:“我等你,无论多晚,我要看到你才放心。”

话筒那端沉默良久才说:“我没事。”

“你要真没事,你就告诉我,你现在哪里?”

又是沉默良久:“我在派出所。”

吴红玫拦了出租车,赶到苏筱说的派出所。一进门,就听到有个男人的声音嚷嚷着:“警察同志,你们不知道,她

就跟疯了一样,还专门往我脸上揍,哎哟,我这脸呀,疼死我了。”

循声看过去,说话的是一个鼻青脸肿的中年男人,他旁边隔着半米坐着苏筱。苏筱看起来还好,头发大概是重新梳过,一丝不乱。脸庞有几处浅红色擦痕,衣服前襟沾着一大片油渍,她的态度也是挺从容的,目光凉凉地看着中年男人。见吴红玫进来,苏筱还抬头冲她笑了笑。

吴红玫一直提着的心放了下来。

老段继续嚷嚷着:“我知道错了,不该装摄像头,可她这么暴力打人,你们不管吗?你们这是偏袒,不公平。”

“什么不公平?要不是你耍流氓偷窥人家一个小姑娘,人家小姑娘会揍你吗?人家现在没告你,你就算烧高香了。”警察看看猪头一样的老段,又看看文静秀气的苏筱,心里也觉得稀罕。

“那她至少得给我医药费呀,还有误工费,我明天还要见甲方,这怎么办?”

警察嫌弃地说:“人家一个小姑娘能有多大力气,你这全是皮外伤,明天就消了。再说,人家都没跟你要民事赔偿和精神损失费,你还叽叽歪歪没完没了。还有,明天你是见不了甲方了,你已经触犯法律了,三天拘留,好好反省。”

老段哀号一声。

警察处罚完老段,又温言细语地安慰了一下苏筱,还特别把吴红玫拉到一边,提醒她注意苏筱的情绪。他们见多识广,这么文气的一个姑娘

暴起伤人,一定是急眼了。就像老话说的,兔子急了也咬人。

离开派出所,夜已经深了。北京早晚温差大,白天的暑气至此已经消尽,凉风徐来,街边的杨柳树婆娑起舞,在马路上落下斑驳的影子。苏筱和吴红玫踏着影子,走向地铁站。

吴红玫很担心,几次想问话,又怕触及她痛处。昨天苏筱说找到工作的时候虽然不是兴高采烈,也是心情轻松,结果闹成这样。这种事,她光想想都觉得怄火,更不用说亲身经历了。几次欲言又止后,她还是忍不住问了:“你真的揍了他?”

苏筱淡淡地嗯了一声。

“你怎么揍的他呀?”是惊异更是纳闷。那个中年男人虽不是特别壮实,也是一个成年男性,身强力壮,力量悬殊是先天性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