傍晚时分,汪洋和天同、天正、天和的三位老总来了。四人在病房里坐着,怕吵醒黄礼林,都没有说话,只是神色复杂地长吁短叹。黄礼林一直没醒,探访时间到了,护士一间一间病房地赶人,四人只得起身离开。

夏明一直将他们送到院子里:“谢谢各位来看我舅舅,等他明天醒了,我会转告他的。”

天正的郑总抹抹眼睛说:“昨天就应该来的,只是太忙,没抽出空。”

“汪总昨天已经跟我说过了。我舅舅现在病情还算稳定,大家不要担心。”

郑总摆摆手说:“你

这话太生分了,我们跟你舅舅都是十几年的兄弟,你放心好了,我们一定替他讨回公道。”

夏明警觉地看他一眼:“那我先谢谢了,我想等舅舅身体恢复些再跟集团谈,到时候肯定会麻烦各位老总。”

天同的老总姓魏,他连连摇头:“不行不行,等黄胖子身体恢复,那就晚了。集团现在就是想用拖字诀进行冷处理,你看不明白吗?”

郑总说:“老魏说的是,现在正是集团上下关注的时候,等过段时间,热度退了,集团就不好说话了。”

“我舅舅现在情绪波动大,离不开人。”

魏总说:“你要是不方便,我们可以帮你谈。”

“谢谢各位老总的好意,”夏明装出犹豫不决的表情说,“不过这件事毕竟关系我舅舅,等明天他醒了,我先问问他的想法吧。”

四位老总相视一眼,都不满意,但他说得入情入理,不好反驳,只得点头。

双方在院子里道了别,夏明折身回病房。四位老总往医院外面的停车场走去,走出几步,魏总回过头,看了夏明的背影一眼,不满地说:“黄胖子天天吹他多厉害,也就这样,毛头小伙子,优柔寡断。”

“他不是优柔寡断。”郑总摇头说,“我看他是想打算绕开咱们,私下里跟集团谈。”

魏总脱口而出:“那不行。”

天和的老总也说:“他这是狗咬吕洞宾不识好人心。”

魏总说:“可不是,咱们是帮他

的。”

天和的老总说:“那咱们还要不要等黄礼林的消息?”

“你觉得明天会有消息吗?”郑总慢条斯理地说,“真要等到黄礼林的消息,黄花菜都凉了。天字号是一体的,黄胖子出了事,咱们四个肯定要站出来。既然夏明没想法,咱们就干咱们的。”他特别看了一言不发的汪洋一眼:“都没有问题吧?”

魏总和何总说:“没问题。”

“没问题。”汪洋也表了态,但其他三人觉得不太放心。

魏总看着汪洋说:“汪洋,你要是有其他想法,赶紧说清楚啊,别到时候我们开始干了,你在背后搞另外一套。”

“什么另外一套。我都说了没问题。”

“行,那我就打开天窗说亮话啊。那些《数据不骗人》的帖子是怎么回事?是不是你指使的?”

“不是,那是我们天成员工的自发行为。”

“那你为什么不阻止他们啊?”

“他们没跟我汇报,自己干的,我事先不知道,后来看了帖子才知道的。”汪洋说,“那个时候让他们删了也迟了。再说,他们干这种事情,我也不好阻止,没有道理呀,言论自由。”

魏总依然怀疑:“真不是你指使的。”

“我指使他们干这事,对我有什么好处?”汪洋不耐烦地说,“你别疑神疑鬼的,我都说了,跟你们同进退。你什么时候见我说过假话。”

“行了行了。”郑总见他急眼了,赶紧打圆场,“不早了,

大家赶紧回家吧,明天一大早集团见。”

其他三人点头,到了停车场,各自散开,上了自己的车,鱼贯地开出医院停车场。汪洋落在最后,掏出手机,翻出夏明的电话。犹豫良久,终究没有拨出去。以他的聪明才智,应该已经猜到他们四个人接下去的行动,不用他提醒吧。

第二天大早,四个人在地下停车场碰了头,一起到汪明宇办公室。

汪明宇看到他们进来,很有些惊讶,站起来说:“哟,这可真难得呀,平时开个会都凑不齐,今天居然齐刷刷地来了。”指指沙发说,“坐吧。”

四人坐下,你看我,我看你,先用眼神互相推搡一番。

最后还是天正的郑总先开口:“汪总,现在集团吹的什么风呀?”

“什么什么风?”汪明宇装作不懂。

“想当年,我们都是一步一个脚印干上来的,从小组长到工长再到项目经理,现在好了,走后门的、假洋鬼子、连升三级的,一个个年纪轻轻,占据高位拿着高工资,还搞得集团乌烟瘴气的。”郑总看一眼其他三人,“我们今儿四个一起过来,就是想问问汪总,到底管还是不管?”

“管,当然是要管。”汪明宇好声好气地说,“不过你们别着急,有些事情并不像表面那么简单,领导班子正在研究。”

“哟,还研究,研究什么呢?人都被欺负得躺在医院里,活生生的事实,研究个毛线!我们好

歹也是公司的老员工,一开始就跟着董事长,十几年了,不说功劳,苦劳总有一点吧。”天同的魏总越说越激动,敲着桌子说,“你们这么做,太让人寒心了。”

天和老总拉着他,温言相劝:“老魏,别激动,我们要相信汪总,相信董事长。”

这种级别的双簧,汪明宇一眼就看明白了,但也不点破,依然好声好气地说:“你们的心情我理解。但是,事发时就两人在场,没有目击证人,各执一词,我们也很为难,应该相信谁呢?”

魏总说:“这还用得着问吗?黄胖子无缘无故,自己气自己呀。”

汪明宇笑了笑,说:“这就难说了,黄礼林一向身体不好,有三高,这个你们也清楚。”

魏总脸色一沉,目光从汪明宇身上移开,落在其他三人脸上,大声地说:“听到没有,我就说汪总不会替我们出头的,你们不信,非要来。这下丢人现眼,自取其辱了吧。”

这种级别的激将法,汪明宇当然也不放在眼里,摆摆手说:“老魏,你这话说得太严重了,我也没说什么呀,黄胖子有三高是事实,历年体检报告都在呢。”

“狗屁的事实。黄胖子三高怎么来的?咱们集团就属他最能喝,最难搞的甲方,最难搞的饭局,都是黄胖子出马,他的三高。”魏总指着屋顶,拔高声音说,“是为集团而高的。”

汪明宇被这句话震了一下,沉默片刻,收

了收继续拱火的想法。“老魏你别误会,我不是否认黄礼林对集团的贡献,只是得具体情况具体分析,咱们做事的第一原则就是公平公正。”

魏总摆摆手说:“汪总你就别说这些没用的,我们这些人从公司成立就一直跟到现在。一句话,你还让不让我们跟着?”

“说的什么话,什么跟不跟的,你们都是公司老总,集团一直很重视你们。”

“行,汪总你的意思我明白了。”老魏从口袋里掏出辞职信扔在桌子上,“我们不为难你,我们这些老家伙给小家伙们腾位置。”

其他三个人也掏出辞职信放在桌子上。

汪明宇看着四封辞职信,目光闪烁,心里是欢迎的,嘴上却说:“哎呀,你们这是干吗呢,赶紧拿回去。”

自然没有人拿回去。

等汪洋四人一走,汪明宇将辞职信拢了拢,特意将汪洋的放在最上面。当天的领导班子会议上,他将四封信交了上去,无奈地说:“我好说歹说,他们就是不肯听,都钻进死胡同里了,认定集团纵容新人欺负老人,不讲情分。”

赵显坤拿起最上面汪洋的辞职信看了看,突然冷笑了一声,说:“情分……觉得自己是公司元老,为公司做出过贡献,就躺在功劳簿上不思进取,还要求集团跟他讲情分。多少企业就是……”将辞职信重重地甩在会议桌上,啪的一声,震得其他六人神色一紧,“……因为这种

情分而垮的。”

大家心里一凛,这句话可是无差别攻击呀。

“我为什么要提拔苏筱,有些人是不理解,还有些人是不乐意,觉得自己的一亩三分地被分走了。我希望大家暂时放下自己的私心,从长远来看,从企业发展来看问题。我快五十岁了。”赵显坤看向胡昌海,“胡工年龄最大,已经五十六了吧?”

胡昌海点点头。

“五十六岁,还能为集团奋斗几年?最多也就是十年。十年之后,谁来接替胡工?”赵显坤扫一眼众人,指着自己的胸口,“十年之后,谁来接替我?”

会议室里鸦雀无声,空气似乎凝固了。

良久,赵显坤说:“明宇,这件事你来处理吧。”

这正中汪明宇下怀,但又疑心赵显坤发觉什么,看了他一眼,见他神色并无异常,于是放下心,恭谨地答应了一声:“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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