此事之后,血牟怕此人报复,整个寨子一直保持着高度戒备,结果过去了半年,居然没发生任何异常。
就当他以为事情已经过去,放松了警惕之时,就在昨夜,一支约有五百人的唐兵突然袭击了他们。
在杀了几十名寨子之人,并将大部分粮食烧毁后,扬长而去。
典型的报复。
血牟此次出来打劫也与以往的目的不同,纯粹是寨子中的粮食所剩无几,近百名因此受伤的族人需要钱去购买伤药。
李元朗皱了皱眉,心中也无奈。
唐朝对这些少数民族实行的统治制度就是羁縻州、县和峒,任命当地最大的部族首领担任这些州县的刺史、县令和峒主等。
他们是经济上具有极大的独立性,每年只需要向唐庭上缴极其微薄的贡赋,甚至有很多羁縻府州根本就不上缴,就更不用提服兵役了。
说白了,他们就是一个个的土皇帝,而且可以世袭,只要大唐不灭,或者即使是灭了,其后的政权也极有可能会沿袭这些首领的地位。
所以,这些部族首领极其嚣张,日子好了,就安安稳稳地当自己的土皇帝,奢靡享乐。
日子不好了,不但张口就向唐庭提出种种要求,还经常组织武装四处攻击其他羁縻府州,或者抢劫过路行人商队,这个清水洞蛮就是一个例子。
所以,这些部落,尤其的云贵川这些部落不过是名义上归附了唐庭,实际上是最难被真正纳
入版图的。
如此一来,就与被大唐实际掌控的地区州县产生了矛盾,不缴纳赋税,不服役,时常骚扰地区安宁
这一切,都来源于唐庭对地方民族较为宽容的态度,同时,也来源于地方民族长期以来遵从自己的意志,不愿彻底臣服于看似缥缈遥远的太极宫和含元殿。
历史上,大家都认为藏区才是最后归于版图的地方,可实际上,云贵才是最后得到解放的!
对于这一点,李元朗并不清楚,但以他远超时代眼光看来,想要解决这一切,第一步就只能以绝对的武力!而不是怀柔和融合。
“过分的仁慈只能带来更大的伤害”
低声自语。
然后看着血牟道:“本王可以答应你这个要求,但也请你明白,大唐的官吏并非都是如此,好人、坏人你要分得清楚!”
血牟捧起身边那柄巨大的弯刀,“若是您真能为我们寨子伸冤,砍下那戍将的脑袋,小人愿将我寨中的传世宝刀进献给您,尊您为恩人,单凭差遣!”
嗯?
这个李元朗就来了兴致,倒不是看上这把什么宝刀,而是真能收服这个部落,对他以后的计划可能有意想不到的帮助。
他马上走到此人近前,亲手将他扶了起来,“此事为何求到本王,你们的大首领难道不管?”
“哼,此人早已与那些汉人同流合污,怎么会想着为自己的族人喊冤出头,莫要再提此人!”
关系复杂啊!
李元朗不再犹豫,“三月之内,若你所说具为真实,你会在嘉川城头看到那人的首级!”
说完,转身走向马车。
血牟似乎对这个答复有点不满意,刚要跟过去打算继续说什么,却被那名叫贴岩的年轻人拦住了。
“他是大唐的亲王,既然答应了咱们,就应该不会食言,我们还是想想这三个月如何防备嘉川吧!”
这时,刘季述带着两名护卫走了过来,指着护卫手中抬着的箱子道:“这里是一百贯钱,殿下随身就带了这么多,你们拿去购买粮食药物,这都快到冬天了,别再死了人。”
一百贯钱,按三川的米价就可以买到五百石的粮食,绝对算是救了他们全寨子人的命了。
血牟再次跪倒在地,“谢王爷的垂怜!”
李元朗坐在车中并没有回话,而是摸着下巴想着,
“垂怜,这词儿是这么用的吗”
有惊无险地穿过了清水河谷,这里就是一个三岔路口了。
向西一转就是剑阁,北方穿过一条栈道就是汉中,东方十里外就是嘉川县城。
萧渐荣小心地提醒了一句,“殿下,这里还是山南西道吴行鲁的势力范围,莫要冲动”
李元朗看着她“呵呵”一笑,“你就这么认为你家殿下是个二愣子没有绝对把握之前,傻子才会去那里当大侠呢!”
然后他撩起车帘,高大哥,左转,咱们去剑阁!
此时,远处一座山坡上,血牟和贴岩并肩站在一
起,“伢子,你说这个什么王真的会帮咱们吗,汉人终归是不能完全相信!”
贴岩看着已经消失在三岔口的马车,“汉人常说君子无信不立,似他这般拥有尊贵身份的人应该更加在意这些东西才对,一切就看三月之后的嘉川城头吧!”
剑阁,其实这时应该叫剑门,位于大巴山的西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