易东抬头，看了一眼后视镜里的自己，他的脸很苍白，没有血色。

他是真的被吓到了。

人类是有血有肉的个体，并不是硬盘一样的机械，人类的记忆是一个人活着的最根本的证据。

如果连记忆都可以被蒙蔽，那还有什么是不能改变的呢？

他会不会某一天突然醒来，就变成了另外一个人，喊着另外一对老人为父母？

易东深深吸气，想要强迫自己冷静下来，可是额头上的冷汗依旧不停地滚落，他……根本无法冷静。

坐在车里许久，许久。

他拿起手机给蔡妍微打了一个语音。

“喂？干嘛找我？喂？说话啊！哑巴了啊？今天刚刚是第一天而已，你不会就要我还给你积分吧？喂喂喂？？！难道是……误触了？喂？？”

电话接通之后，易东沉默。对面传来蔡妍微不断地“喂喂喂”……

直到蔡妍微忍不住要挂断的时候，他开口了，语气异常的低沉，道：“是不是所有候选者完成十单之后，都会进入西风学院？有没有其他的可能性？比如完成十一单，或者十二单之后？”

“不可能！我所知道的，所有候选者，都是完成十单之后，便会立即被接待员通知准备前往西风学院。西风学院会有一辆校车，将所有应届学生拉到学院内。不过，基本上大部分的候选者在成为候选者之前，也曾经进入过一次西风学院，那一次是竞逐成为候选者。只不过，那一次进入的西风学院与成为候选者之后，进入的学院并非是同一所。就好像……嗯……小学和初中的区别吧。”蔡妍微说道。

易东沉默。

他的确记得小恶魔曾经说过西风学院的事情，在成为候选者之前，竞选者会进入那里学习一段时间。

不过，当初遇到云州那人的时候，他故作茫然，后来也知道了此学院非彼学院。

但是此时蔡妍微的语气很肯定，所有候选者都是完成十单外卖后，进入的西风学院。

而他，现在已经接到了第十一单外卖。

在这之前，他一直坚定的认为，自己这趟前往佳美联邦的外卖，才是第十单，但实际上，这是第十一单！

“你不会已经送完十单还没有接到通知吧？”蔡妍微冰雪聪颖，很快就抓到了其中的关键，语气极其惊愕。

易东没有隐瞒，道：“没错，我已经接到了第十一单。”

“这怎么可能！这不可能啊！”蔡妍微惊叫，而后不确定的说道：“难道……难道你因为没有血脉，所以和我们不一样？”

“如果说，在半个小时之前，我还坚定的认为我现在送的第十一单是第十单呢？”易东将如此惊悚的事情，说的异常平静。

“啊？第十一单，认为是第十单？什么意思啊？我被你搞糊涂了……”蔡妍微明显没有明白易东的意思。

“我击杀赵飞虎的事情，你应该知道了吧？”

“知道啊。你应该就是击杀了他，所以被奖励了很多积分吧？”

“那是我送的第十单。”

“然后呢？”

“在离开南州之后，我脑海中的记忆仿佛被人动了手脚一样。我不知道为什么，开始坚定的认为那是第九单，只有再完成一单之后，才能进入西风学院。你懂我的意思吗？在我前往南州的时候，我明确的知道，自己正在完成第十单，完成之后就可以进入西风学院。可完成之后，我却坚定的认为那是第九单。你能明白吗？”

易东重复的说明，或许潜意识里，在这种惊悚的时刻，需要找一个人倾诉出来。

“你……你的意思是你的记忆被篡改了吗？”

蔡妍微终于弄明白了易东的意思，但语气非常的不确定，带着浓浓的震惊与怀疑。

“是。”易东回答的很简短。

“这……这怎么可能……”蔡妍微懵了，喃喃道：“改变一个人的记忆，即便是真灵也无法做到，除非是神灵！可是为什么要改变你这部分的记忆呢？哪怕记忆更改了，也不可能更改西风的规则吧？”

“你听过一个理论吗？程序论。”易东眯着眼睛，目光望向前方的公路。

公路上，车流不息，偶尔路过几个行人。道路两边的香樟树，叶子枯黄，时而坠落。

有风，不大，但足以让那些枝叶凌乱、摇曳。

“什么意思？”蔡妍微疑惑。

“有些学者认为，人类的世界太过工业化。每个人都要经历出生到死亡，每个人的生活看上去不同，但是却有很多相同的地方。出生后开始，上学、参加工作，再到结婚生子，最后死亡。即便是元修，也是一样，从出生到十八岁觉醒，然后无休止的修行，最终走向死亡。这一切都似乎已经被设定好了一样，死亡的结局，就像其中的一个程序，在完成了它的作用后就会消失。”易东的脑海中出现了大学时候看过的一个理论，那个时候只感觉是个笑谈。可现在当他面临这样的状况时候，他开始有些相信那个理论了。

听到他的话后，蔡妍微久久沉默，似乎在思索这件事。

“我觉得你的这个想法太怪异荒诞了。如果我们都是一个程序，那如何理解元修的历史？如何理解元修的祖地？难道连无数光年之外的祖地，也是程序吗？我很难接受这个理论。”蔡妍微的声音传来。

“或许我们整个宇宙，都只是一个程序呢？”易东反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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