穆风是这样想的,却不想说出来,他不想给她任何压力,于是只是避重就轻地说了一句:我知道你会来。
他原本是体贴她的意思,没想到却像是刺伤了她。
她说了些锋锐的话。
穆风最初有些惊讶,后来就是哀伤与怜惜。
他怎么忘了?
在云舒看来,他想要她死,害死了她的挚友与同僚。他对她做了那样冷酷无情的事,她却依然狠不下心下不了手!而他什么都知道,却不动声色地在一旁看笑话。
她一定觉得很愤怒、很屈辱,甚至有些自我厌弃。
想明白了这些,穆风觉得一刻都不能再隐瞒。
就算不能告诉她,他母亲才是主使,至少要让她知道,那件事不是他做的!至少要让她知道,他从不曾背叛她,他心里自始至终只有她一人!
压抑多年的话就要冲口而出,却被锥心的疼痛和剧烈的咳嗽打断。
原来还是来不及了么?
穆风看着她惊惶的样子,很想告诉她不要怕不要自责,却不能。她的脸开始模糊消失,他失去了意识。
素屏暗了下去,所有的画面都消失不见,像是一盏熄灭的纸灯笼。
只有二人的血,还在不惑之中流转,如两条血色的河,一条鲜红、一条暗红。
鲜红的流入穆风的身体,他的脸渐渐有了血色。
暗红的流入云舒的身体,如炙热的铁水在她胸腔中搅动,每搅动一次,疼痛就加重一分。
血流停止,不惑收敛了华光,看起来就只是一支普通的木头镯子。
云舒先替穆风敷了金创药,包了腕上伤口,才料理自己的伤口。
做完这一切,她俯身看着穆风,低声道:你这个傻瓜,为什么不告诉我?就算你不能指认自己的母亲,至少告诉我不是你做的!
她的眼泪扑簌簌落在他脸上:你就没想过,如果我真的害了你,如果我有一天知道了真相,该多么恨自己!
还好我来了!我告诉你我是为了公义,但没告诉你,我其实一直希望,能找到放过你的理由!现在终于知道不是你,我很开心,我终是没有看错人!
穆风的睫毛微微一动,像是有感觉,像是听到了她的话。
云舒垂目看着他,突然凑到他唇上轻轻一吻,有些羞赧有些傲娇地说:从来都是你掌握主动权,从来都是你骗得我团团转!今天也让你尝尝任人摆布的滋味!
穆风的唇角微微上扬,像是在笑。
云舒话说得嚣张,其实也做不出什么更加嚣张的事情,就只是目不转睛地看着他,像是要把他的样子装进眼里、刻进心里!
过了今夜,怕是再也没机会见到他了!甚至不是今夜,只是此刻!
云舒料想的不错,太后的人很快就来了。
隔着重重宫门,还是隐约能听到急促的敲门声,若湛与太后的侍卫争辩的声音。
云舒起身走出寝殿。
路过内书房,她抬头一看,一个牌匾端端正正地挂在门楣上,上面题着三个清丽的字:澄心斋,正是自己在书院时用过的那一个。
无漆无饰的松木牌匾,挂在紫檀木门楣上,那样格格不入,又那样别有意趣。
她微微一笑,快步走出大殿,高声向外面的侍卫道:我跟你们回去!
若湛回头横了她一眼,刚要开口。
云舒已经走到她面前,低声道:香料被人第二次下了毒,剂量很大!时间是在陛下昨夜焚香之后,今日焚香之前!
若湛的双眸一缩,目光瞬间变得冷厉。
云舒又道:别再为我费心,你知道现在最要紧的事是什么!我随身带的药都留在了北辰殿,清心丹可防毒解毒。
说完再不流连,当先向掖庭狱走去。
到了后半夜,雨终于停了。
但这样一去一回,云舒的衣衫早已湿透,黏黏地裹在身上。
但这些不适已经无关紧要了,毒伤交加,疼痛一袭来,她咬牙不发一声。到最后,已经分不清衣上是雨水还是冷汗。
在黑暗中,在疼痛中,时间显得分外漫长。
不知过了多久,狱门打开,有几人鱼贯而入。
云舒抬头一看,只觉心中血都涌到了头上,是太后姜令仪!
姜令仪半垂着眼打量她一下:江云舒,原来是你,你居然还活着!
云舒原本靠墙坐着,此时挺直了脊背,沉沉地盯着她,像是一只刺猬竖起了全身的刺。
我知道你很恨风儿,但你恨错人了!当年,是我让若盈去杀你的。
姜令仪的语气淡淡的,不带一丝情绪:
从你的角度,你一定觉得很不平、很冤枉!但从一个母亲的角度,尤其是一个希望儿子成就大业的母亲的角度,一切威胁和妨碍到她儿子的人与事,都是必定要铲除的!
而你的存在,本就是威胁与妨碍!何况你还对风儿下毒,我怎么能容你活着?
姜令仪说完,偏了下头,示意身后的人动手。
本站热门小说推荐
<ulcss="list-inline">
<ul>