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翘着小拇指，把麻油涂到脸上，一下下的按摩着。

六耳坐在窗口，“还没弄好？”

那人声音清丽高雅，“这油彩不溶于水，比较难卸。”

“行行行。”六耳转头观月，“你慢慢弄吧。”

他不是很理解这猴子的喜好，不过，只要是小猴子喜欢的，他尽量会满足。

“对了，今天我见到顾浅易了。”六耳说道，有些怅然，“自从孙猴子死了，我好像就没见过他。”

卸好装的梅先生眼细长，鼻挺拔，嘴唇也饱满圆润，可是却不及坐窗上的六耳脸颊深刻一些。

而且他这脸，极不贴合，仿佛是生生捏成的。

远看好看，近看却觉得普通至极。

“他和你说什么了吗？”他褪去身上的外袍，把它整齐放到衣架上，又把卸油彩的麻油倒到一个罐子里。

六耳猕猴看着月亮，今天的月亮细又长，就像梅先生的眼睛，有些刻薄了。“他说，叶倾城想和你吃顿饭。”

正在倒油的手一抖，油撒了一地，他有些气愤的把油放到地上，几步走到六耳身边，“你答应了？”

“这只是一个小事。”

“不，”梅先生大吼，“这不是一个小事，见到我的人，都会觉得我丑陋的。”他扶上自己的脸，“他们一定会觉得的，我不要，不要！”

六耳猕猴皱了皱眉头，“梅子，我和你说过了，不要太纠结这些事情，你忘了，小倩怎么死的？”

说到小倩二字，梅先生更加疯狂了，掏起身边的一个砚台，就打了过去，打中的悟空，砰的化成了一根猴毛，又在另一个窗口长成了形。

他叹了口气，“那么喜欢你的姑娘，就那样死了，你真不心疼？”

梅先生抬起头，语气轻蔑，可是颤抖的身体却是出卖了他，“不过一个低级人类，她给我她的面皮，是她的荣幸！”

六耳又长长叹口气，“你师父曾经帮助过顾浅易，可以和他提一个要求，你看，你是想得一张完美无瑕的脸皮，还是复活她，但是，记住，得付出代价。”

梅先生想也没想，脱口而出，“我想要一张完美无瑕的脸皮。”

“待叶倾城来之时，你和她说吧，不过，”正要跳窗而走的六耳猕猴补了一句，“你得想好，只有一次机会，那女孩也好，你也好。”

梅先生怔怔的愣在原地，多次心理挣扎后，他还是觉得，自己应该是个自私的人，毕竟，四大灵猴中，只有他赤尻马猴，晓阴阳，会人事，善出入，避死延生。

不然，那么多次天灾，为何他单单活了下来，就连他那号称与天比齐的师父孙悟空都死了，他也没死，而那与孙悟空不相上下的六耳猕猴，也被困山间，只有化体能出山，可是他，却出入自由，甚至，在人间得了一个戏伶魁首的名声。

他不断自我安慰，对的，我生来就自私，既如此，为什么还要纠结，对的，我天性如此，无人可左右。

他越想越是疯魔，脸上那像捏出来的脸皮纷纷炸裂，露出恐怖丑陋的血横。

他双眼冒着可怖的红，嘴里长出獠牙，撑得嘴皮往上拱，不甚整齐的门牙裸露在外，难看至极，却又是让人觉得恐怖，不敢接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