人的精力是有限的。
即便江月白要求自己尽量对每个人都平等,但她知道,所有人都有自己的等级标签,朋友,也会分普通,要好及死党等级别。
对每个人都这么好?
不,江月白不以为然地摇摇头,她看着少年眼底那股阴戾逐渐褪去,想说些什么时,手机响了。
来电显示:闻大小姐。
“改天再和阿纪聊聊这个问题,现在我有点急事要处理,先走了。”江月白转身就走,没走两步,又生生地停住脚步。
路灯下,少女影子被拉长,投在纪临木脚下,她往后一转,食指朝他勾了勾,笑道:“阿纪,过来一下。”
少年像是纠结犹豫,片刻后才缓缓挪动脚步,站到她跟前。
江月白却没有半分迟疑,柔软细腻的手掌贴上他半边脸颊,指腹不动声色地擦去眼角的痕迹,她嘴角弧度淡淡,嗓音轻而温柔,是故意加以地撩人心弦。
她说:“弟弟,以后有事可以跟姐姐说,哭鼻子的话,姐姐真不忍心看呐。”
语落,笑容和温柔都被慢慢收起,少女拎着粉色雨伞离开,没有再回头。
江月白再回到奶茶店已是七点过半,将雨伞还给前台小哥哥后,点了杯最贵的奶茶作为借伞的报酬,虽说这钱不是入小哥哥的口袋。
店面不大,坐在角落位置的季林安和闻如梦也能轻易被看到,她拿着奶茶坐到某位看似醉酒的女孩面前,在目光触及到对方泛红的眼角
后,不由得咂嘴。
“所以你说那话的含义是真的?”
一句前不着店后不着村的话,听得季林安眯眯眼,说得闻如梦眼睛被打开,满眶子是水光,一张小脸失了从前洒脱,秀眉紧皱,全是委屈。
“不然呢?要不是有所发现,我还能说这种模棱两可的话去伤害他吗?”闻如梦脑门上刻着两字“倔强”,两行泪先流,声音却平静如常,听不出半分哽咽。
江月白就佩服她这一点。
当了半天工具人的季林安看着她们打哑谜,终于面无表情地问出了疑惑:“你们到底在说什么……”
“你去问问白副会长就知道了。”江月白也不好直说。
季林安看着哭成泪人的闻如梦,眉梢渐渐皱紧,沉思问道:“跟白任卿他姐有关?”
江月白惊讶地给他竖个大拇指,感叹道:“可以啊兄弟,在感情方面,你终于不是个榆木脑袋了。”
“今天出来不就为了这两人吗,不难猜到。”
闻如梦趴着桌子,下巴搁在桌面上,竖起个小脑袋,默默流泪地听着发小俩毫无担忧之心的对话,方才那股痛得无法呼吸的伤心感瞬间被扫光。
得!
她狠狠地磨了下牙,控诉道:“认识你们都算倒霉!”
江月白补第一刀:“没关系,今天你更倒霉。”
季林安补第二刀:“说个坏消息,白任卿确实对他姐有那方面的感情,今天你最倒霉的。”
闻如梦脑补了发小俩手持两把大刀,齐
齐从正面捅向她的心窝,还能做朋友也真神奇,她收起控诉,敛出一副面无表情,问:“喝酒吗,不醉不归的那种?”
“不喝,江太太会叨唠死我的。”
“不喝,酒太难喝了。”
“行,去我家喝。”闻如梦点点头,起身,一手抓着一人,扯着两个比自己高的‘大人’往外面商店走去。
喝酒不是什么大事,喝到不省人事,才是大事。
闻如梦抱着一箱酒水回家发现,家里空荡荡,她才想起其他人都去旅游了,就她为了见白任卿,错过去快乐放松的机会。
于是她迅速洗澡吹干头发,换上一套居家睡觉,让自己看起来乖巧可爱,去敲江家大门,成功用“家里人都不在,我怕黑”的理由把江月白拐回家。
凌晨整,夜半玄月高挂,三人和一箱啤酒来到四楼天台上,开启了不醉不归的夜生活。季林安作为男生,却是三人中酒量最差的一个,从坚决不喝到被灌醉,第一个倒在椅子上大睡的人。
江月白只喝过兑雪碧的葡萄酒,比一杯倒的季林安好一点,三杯倒后,只剩喝得正起兴的闻如梦。
夜风微冷,闻如梦下楼取了三张薄毛毯,随手给睡成猪的两人盖上后,继续举着酒瓶喝起来。
直至云层挪位,将舞台还给圆月,一箱啤酒终于被干完,醉意、倦意夹杂着头晕感袭来,闻如梦挺直的腰背也放松靠着椅背上,她抬头半眯着眼睛,耳边仿佛响
起白任卿那句话:
“她只是和我没有血缘关系的姐姐,不会是约束我想要关系的理由。”
姐弟恋么……
女孩闭上眼,一声嗤笑。
破晓,是得以窥视天光时段,睡惯软床的江月白几个翻身,终于被木椅的硬度折腾醒来,她看着一片狼藉的天台,慵懒地打了个哈欠。
捡起被甩到地上的毛毯,重新盖在两人身上后,江月白下楼洗漱一番出门去,六点的清晨,除去喜欢晨运的老人外,其他人还在被窝里,享受着假期的懒觉。
季林安喜欢吃老李家的瘦肉肠粉。
闻如梦喜欢吃小陈家的鲜虾云吞。
她散步似的往这两家店去,晨风吹散了余留的困意,四处清净得只有鸟叫声,江月白揉揉眼睛,远处一道身影正扶着墙,弯着腰,手捂着肚子。
走近两步,像是纪临木的身影,再走过去,还真是他。
少年一身运动短袖短裤,发梢被汗水打湿,在外的手臂小腿因忍耐着什么而紧绷着,隐约地突现的肌肉线条,让高瘦的他看起来没那么羸弱。
但此时此刻,纪临木的面色却不具有这个说服力,眼底铁青,唇无血色,像个见不得光的吸血鬼少年,得不到食物而饥饿得肚子绞痛。
“阿纪,哪里不舒服?”视线落在被他突然咬破的嘴唇上,渗出鲜血染红了唇瓣,与冷白脸色形成强烈对比,更像个吸血鬼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