二十三年前,苏州隆冬,元宵节夜,大雪。
这是司遥成为七星楼楼主的第二年,风调雨顺,国泰民安,一切皆好。
元宵节楼众们吃过团圆饭之后便三两散去,有些回家跟家人团聚,有些去了旖旎河寻一处温柔乡,有些则约了去演一场跨年的戏剧……
司遥提着一坛落星河倚在苏州城中最高的一棵梧桐树稍上,梧桐树堆满积雪的枝桠繁盛,哪怕是已经不剩半片树叶,就这样层层往上,在黑夜中也足够让人看不清顶上卧了一个人。
她半醉的眼看着繁星盛火长灯璀璨的苏州城,处得太高,喧嚣已经被北风吹得零落,只觉得天地寂静,连簌簌落下的白雪都在她身周一尺处被结界挡开。
她是个孤儿,被上一任楼主捡回七星楼,因为有些天赋,被精心培养,然后继承七星楼,守护苏州,顺理成章。
平时倒不觉得,就是这种整个世界都在团聚的时候,她就显得有些寂寞。
她拂散结界,任由白雪落在身上,那种微凉的触感,倒是让她很是享受,微微笑开又饮了一口酒,唇齿生香。
眼前却升起一道微弱的红色的星光。
司遥有些迟钝地揉了揉眼,招了招手,那道星光落进了她的手心,是一道许愿的撒了些荧光粉的木牌,下头缀着的流苏稀疏伶仃,木牌上歪歪扭扭几个字:每天都能吃饱。
好朴实的愿望。
她翻身而下,落在地上的时候脚下一滑,
连忙扶住了树干,眼前是个衣衫褴褛的小孩儿,一脸仰慕地看着她。
“你是神仙吗?”小孩儿愣愣地说了这么一句话。
这便是月沉。
在他的记忆里,根本没有司遥脚下滑的那一下,他只记得在那样一个大雪纷飞的夜晚,司遥如同九天落下的神女出现在他面前,拿着他的许愿牌,蹲下身来摸他的头,说:“要不要跟我回去?跟我回去的话,每天都能吃饱。”
然后他就义无反顾牵住了司遥递过来的手。
可惜司遥当时喝多了,抱着人歪歪扭扭地飞回了七星楼,倒头就睡下了。第二天醒来的时候,苏溯牵着小孩儿递到了她手边,“楼主,您捡回来的孩子,怎么安排?”
“你有没有名字?你想学什么?想成为一个什么样的人?”
他摇摇头,“我没有名字,我学什么都可以,我想待在你身边,我可以照顾你。”
司遥轻轻笑了,摸了摸他的头,“那就叫你月沉吧。你还太小了,恐怕照顾不了我。白善,你先带着他吧。”
月沉就这样在七星楼住了下来,苏白善待他极好,几乎什么都是手把手地教。
而司遥很忙,等她再想起月沉的时候,还是晚上偷偷去买酒,回来的时候看到月沉还在院中练功。
“怎么还不睡?小心长不高哦!”
“……我学得很慢……我怕会被楼主你嫌弃……我……”到底还是个四五岁的孩子,天生就有察言观色的能力,
仿佛知道司遥会心软,就这么几句话就泫然欲泣。
司遥最见不得人哭,这下放下酒就开始安慰人,最后教会了他练不通的地方,还答应他绝对不会让他走,除非有一天他自己想离开。
第二天,司遥就将他提到了自己身边,同出同进同吃,连住的都在隔壁,功法也都是亲自教,好在月沉天赋异禀,进益极快,也正好堵住了楼中的闲言碎语。
一晃五年过去,月沉长到了十岁,被司遥宠得仿佛自小金枝玉叶的小公子一样,精致又优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