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想以此来说服郎抱孩放他下地。他宁愿死，宁愿死也不想让人看到，他这个样子地，被人抱着。

他就猛地想到，自己就要死了，自己在战场上得到的感想，不应该带到坟墓里去……他就猛地想到，眼前这个狼小子，绝绝对对，能够委以重托……

想着这些，方正连长就不再顾及自己被郎抱孩竖抱身上的羞辱，就看着郎抱孩说：“抱孩子……你放我下地，你快去军部，你跟高军长说，我们应该撤退……”

“撤退……”郎抱孩感到莫名其妙，两只狼眼狠狠地瞪向了方正连长。

方正连长一脸正气，毫无畏惧地还看着郎抱孩：“狼小子你不知道……在那八路军的指点策划下，阎长官拟定了一个作战计划，我们十七军在这里……顶着小日本。由刚归顺中央的八路军绕到小日本后面……然后，我们正面各军迅猛出击，与截断日本兵退路的八路军合力围歼，将小日本这个师团歼灭在这里……”

郎抱孩差点停下，差点将方正连长扔到沟里去。郎抱孩狼眼大瞪：“那你还撤退！老子摘你妈破头……”

“抱孩子你不知道……”方正连长喘吁吁的，接着说：“那刚归顺中央的八路军，他们和晋绥军一样一直跟中央军作对。他们却不像晋绥军有地盘……你想，没有地盘的穷军队，没有好装备……好武器……还饿着肚子……由他们配合……合力……围歼……那还不是……那还不是虚构，空想……”

郎抱孩瞪着方正连长，一副既相信，又不愿相信的，不知该对于谁的恼怒愤慨。

方正连长接着说：“那支穷透了的军队……他们为讨好阎长官得到一些军备补充……为得到补充的实惠而大言不惭……阎长官，他又自私想独占风头……就让十七军……就让十七军在这里，拼死抵抗……到头来，那八路军没有配合围歼日本人的能力……阎长官那围歼计划……那就必然流产……而我们……十七军……那就成了，阎长官……炮灰……就会遭到，毁灭性惨败……以后，就再无能力……打击小日本……”

“再无能力？”郎抱孩相信了方正连长的话。

“对……留得青山在……不怕没柴烧……十七军……真正敢于跟小日本血战的十七军将士，不能……不能再……白白流血了……”

“我摘他们家妈妈的破头！”郎抱孩听得怒火万丈：“他妈的那八路军！他们自私自利！他们为了自己得到好处，他妈的他们不顾事实不顾他们自身的实际能力，他妈的他们，他们吹他妈的牛皮……他妈的老子们的阎长官，不是三岁小屁孩任人哄骗！我摘他妈破头！我碰到这八路军，我像对小日本那样……”

“放你妈的臭屁！”方正连长恼怒地制止了郎抱孩的叫嚷：“大敌当前，你他妈的，你敢对我们的抗日军队心生仇恨，你他妈的……你这就是汉奸行为！”

“他们吹牛皮，让真正抗日的十七军遭受毁灭性惨败……”

方正连长脑袋低垂一下又连忙抬起。他强忍着焦躁苦口婆心：“其实八路军，他们是真心抗日……他们只是……只是穷……他们为得到一些实惠，吹牛，说穿了，也是……为了抗日……尤其他们，对穷人好……在对待穷苦人上面……他们其实……他们其实比老子的十七军……还好……比你们阎长官，晋绥军……更好……要不然，抗日团体牺盟会……他们宣传八路军好，说服力……也不会那样……那样有力……”接着，方正连长讲了很多八路军对待穷人的好。

“老子的三姐三老婆。”郎抱孩忽然又喜滋滋的，忽然眼睛里大放光彩：“老子的三姐三老婆，还有老子的三姐夫，他们就是牺盟会的……”

“狼小子……”方正连长放心地在郎抱孩肩膀上捣了一拳：“狼小子这就对了……你不要仇恨八路军……你要理解……理解他们……抱孩子……抱孩子，我……我要死了……你放我下地……你快到军部……你把我的意思，去告诉高军长……你还要告诉他，我，高方正，没有给他……丢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