让影牙睁一只眼闭一只眼的事情很多。

当迟到的正义还在犹豫是否可以被判定为正义的时候，影牙已经带着人下潜了。

搭档的对象是贫民窟的柯西，找到她的时候剩下的半条命已经快没了，她说她听到了阿比斯的召唤，影牙便带她下到了奈落深渊之中。

“为什么要这样做？”柯西不解，她和影牙是纯粹的萍水相逢——雇佣与被雇佣，带路与被引导的关系。再多的，恐怕就是她的出身和职业问题了——为了弟弟和自己的生存，在贫民窟做着无可奈何的“生意”，然后在今天进行了一桩已经宣告失败的“渔猎”。

可以确定的是，只要影牙敢说出“可怜”二字，残烛的火光便会立刻消失在阿比斯的晨风中。

“你和我是一样的人。”影牙的回答让柯西摸不着头脑。

“事项成立，那个花天酒地的男人不能由我来制裁，因你们姐弟而开始的事情，会因你们姐弟而有所结果。”

“最终是好是坏无从知晓。”

“然目前来说，我，只对你负责。”

放在其他任何场景中都算得上是情话的语句，柯西听到的只有浓烈的悲戚与共情。

“超越者印。”

收束心态，无悲无喜地完成印式，在阿比斯的深界一层强行引出伦娜的祝福，影牙拼了——腰间的时间信物透出简单的威光，共振同调女神的虚影自影牙身后升起，沉睡的伦娜打开手中的沙漏，时之砂播撒，将女神的祝福赐下，平静，安详，最好的老师允许被女神认可的人从中取得一小小段的时光。

再向阿比斯借贷，把弥留之际的女孩卡死在回光返照的刹那，代价由使术者承受。

“向往阿比斯者，终归于阿比斯。”

得到的结果出乎意料的好，气色逐渐红润起来的柯西体味到了绝对意义上的震撼，崩坏身体的沉疴还确实地存在着，但在柯西的感受里，却像是施加了一道屏障似的，把所有的病痛全部隔离在了代表过去的那一头。

说来可笑，明明是医疗队出身的影牙，唯一不怎么上手的就是治愈魔法，若非如此，他又何必舍近求远地祈求女神和阿比斯的怜悯。

把背包放到前面摸索了一阵，找出一个白黑相间的东西，拆开保鲜的包装，递给了身后的柯西。

“饭团？”

“吃吧，传承自过往，巨穴之镇奥斯内约定俗成的规矩，下到阿比斯探窟的那一天不吃白米饭可不行。”

咬一口，海苔和蒸熟的稻米的味道在口中绽开，许是手艺不太好的缘故，并不算太美味，却是柯西过去至今的人生中想都不敢想的味道。

有泪珠儿滴下。

早已破败的身体发出一遍遍的警告，可还是要吃下去，直到整个吃完为止。最后再留恋地舔舐掉手上的饭粒，空空如也的肚子终于多了些其他的东西，精神和气力稍稍恢复。

黎明，近在眼前。

经立场折射而下的光隐约模糊地显出前方的建筑，“深度300埋葬塔到了，要进去吗？”

一座树立于化石树群中的纯白色圆塔，从上到下，在东南西北四个方向各有一定数量的门或窗的开口，探窟家们第一次发现它时，兴奋与激动点燃了全场，可惜塔如其名，除了每层百多具的祈祷骸骨外，有价值的遗物少得可怜，穷酸到这么一个遗迹立在那里，在没有国家指令的日子里，都不见得会有探窟家愿意涉足。

偶有几个不长眼的赤笛闯入，看到如此数量级的大规模尸骸集聚，也没多少心思采挖了——脚底抹油换个地方，咱还不想浪费时间。

影牙同样不想浪费时间，当深界一层的光线饱和到一定程度，他可就要遭不住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