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个跪倒在面前的年轻小将,武延基。
“我有负你所托,没能和许清流相互照应,他救了我,我却救不了他。”武延基跪在雪地里,低着头。
虽然隔着铁甲看不真切,武延基的肩上,胸腹,也布满了刀伤箭伤枪伤,有几道看来还是这两日新受的伤,原本一张清秀的脸也都染满了尘埃血污。
看来他这两日曾偷偷潜入契丹军中泄愤,甚至刺杀过李尽忠吧。
李成明叹了口气,没有点破,只是淡淡地说:“带我们去看一看许清流吧。”
穿过一片松林,武延基带着李成明和柳月儿走到一处一面靠着山坡的隐秘所在,向着西南方向,有两棵雪松的中间横摆着方方正正的一方冰雪,像是用冰雪堆成的一方棺椁。
远离那冰雪棺椁两三丈的地方还有一个鼓起的土堆,看起来堆的有些仓促,土堆的前面还立着一块木牌,只是这时候,两人却都没心思去留意这个。
武延基把两个人带到了这方冰雪棺椁面前,喉结动了动,却终究什么都没说。
李成明知道,许清流,大概就是躺在里面了。
李成明放下背上的银枪,躬身,弯腰,行了一礼,心中默念“许清流,我不拜神佛,今天却要拜你一次,谁说愤青不英雄,你既是个愤青,也是个英雄。”
拜完以后,李成明叹了口气,伸手催动掌力向那冰雪棺椁缓缓打去。
“不要,”一声凄厉的哭腔传来,李成明慌忙收回掌力,转身时,柳月儿已经跪倒在地上,泪流满面。
李成明蹲下身子轻声说道:“月儿,我只是想把冰雪消去,见完他的最后一面,咱们好把他下葬。”
“我知道,我知道,我是害怕。”柳月儿脸埋得很低,泪水像断了线的珍珠一样,一颗一颗地掉落下来,声音里极力克制着哭腔。
李成明皱眉问道:“你怕什么?”
“我一路上,一直还,在想着,师兄那样的人,怎么会死,一定是,一定是你们联起手来骗我的,我骗不过自己,我知道师兄可能真的死了,可是我心里总还是有一点希望,希望师兄还活着,那个就像哥哥一样的人,所以,所以我怕,我怕你一旦破开这层冰雪,师兄就,”
说到这里,柳月儿已经伏趴在地上,哭得泣不成声。
李成明犹豫着,想要安慰却不知道该说什么,平日里的脑子这个时候都不知去了哪里,只好伸出手在柳月儿背上轻轻拍下。
手刚刚触碰到柳月儿的衣衫,柳月儿已经像一只受了惊的兔子一样,抬起身子向后猛地退开,看向李成明的眼神里满是惊慌和不知所措。
李成明自嘲地笑了笑,转过身,从地上拾起银枪,“我四处去看看,你们在这儿呆着,武延基,你照顾好柳月儿,这一次再有闪失,你对不起的就不止是我了。”
说完,李成明的脚后跟微微抬起,一晃之下,化作一道流光直直向山下射去。
虽说早有心理准备,李成明依旧是难以克制胸腔里的怒火,满地都是一簇簇的乱箭,整个硖石谷内一如他想象的那么惨烈,
应该说,比他想象的更为惨烈。
山谷里的风很大,血腥味尸臭味却怎么也吹不散,到处都是将士们死不瞑目的双眼,恐惧和痛苦的脸庞。
失魂落魄地走了一段路,李成明看到了一大片一大片的焦土,这里大概起了火,而且火势还不小。
春天已经到了,可是这个硖石谷内,尤其是这里,却是寸草不生。
一路感受着战死的将士们李成明心中的怒气越来越盛,心头却始终有一点疑惑,越来越浓,武延基的信上没有说清楚,刚才路上也没来得及细问,只知道这些将士是死于雪崩,可是看这光景,却绝不止雪崩那么简单。
而且雪崩,雪在哪里?
李成明疑惑地环顾四周,只有极远地方,硖石谷的那一边出口处有不少冰雪,堆得很高,便向那头慢慢地走了过去。
这一片死气的山谷中已经不再有契丹兵来往,远处的半山腰倒是过一会儿就有契丹兵士结队上下巡查,看来武延基的几次袭击让契丹人也加强了防备。
所幸武延基挑的这个地方要通过林中一条隐秘小路,路也不好走,契丹人应该搜查不到那里。
走到十丈远,绕过一个小弯,那一片冰雪的景象慢慢清晰,李成明瞳孔微微收缩,居然是一面冰墙,中间破裂开来的冰墙。
或者说,不是一面,因为那冰墙,太厚了,那冰墙中间破开了一个大口子,那大口子直通向硖石谷的出口,这么看去,仿佛是一条隧道一样。
李成明呆呆地走到近前,破碎的冰墙就像一条巨大的隧道一样,只是这隧道的上方还长了翅膀,硬生生插入两边的山坡。(未完待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