星光暗淡,夜渐渐静了,李成明盘膝坐在床头敛气静息,遁入内视境界。
狂暴的灰云气海在上一次再一次成丹之后渐渐形成了一个奇妙的平衡,整个气海中的灰云以内丹为中心缓缓旋转着,像一个巨大的漩涡,也算是动态的有序了。
只是自从形成这个漩涡之后,李成明便再也不能随心地控制这灰云了,连揉捏都做不到,灰色的云丝会自动缓缓地从灰云中剥离而出,缠绕在内丹之上。
李成明只有在进入内视的时候,这种漩涡的旋转会加快许多。
内视,见自己的气海之所在,观自己的真气之所行而识藏,本身就是一种修行。
转眼就是一夜,天光透过窗户纸渐渐亮开了,从灰蒙蒙一片模糊到亮堂堂地洒着碎阳。
四周喧闹声渐起,李成明依旧沉浸在内视的云海翻腾之中,没有醒来。
而这边云海翻腾未尽之时,那边皇宫内已是风云变色。
“母后,儿臣以为,这李尽忠的事情依然不能太过严厉,边境蛮夷之民,民风悍厉,如果一昧镇压可能会劳民伤财空耗国力,我看他们造反也是因为灾荒太重加上守将暴戾而已,若加以安抚……”
李旦今日不知怎么的,虽然面对武后面色依旧发白,可说话之时却也哆嗦着把心中的话一股脑地往外倒,也许几处边境百姓饱受灾荒战乱之苦的上报刺痛了他那颗脆弱帝王心吧。
“放肆。”武后黑着脸一声厉喝,李旦慌忙匍匐下去,一点微弱底气也烟消云散。
原本佛道论武她已经是拉下脸做了违背风格之事,结果还是没有预期的效果,心中憋着的恼火可想而知,此时竟被这个平日里无能的儿子顶撞,饶是她这般的强者也有些失控,结果一声厉喝之后李旦立马回到了一副窝囊样子,这反而加重了她的恼火。
背着手来回踱着步,武后脸上沉郁之色越来越重。
而皇宫里的校场之上,这时是另一幅景象。
一排箭靶向东摆着,侍卫首领林阿带领着一干侍卫立于两旁,屏气凝神地看向校场中央。
只见一名朱袍小少年腰间挎一箭囊,沉臂旋肘,跨步发力,缓缓拉开一柄三石弓。
松手,通地一声,箭贯靶心。
朱袍小少年毫不停顿,又抓起一支箭,腾地一声又射了出去。
又中靶心。
紧接着,小少年又连发三箭,全中靶心。
“好!”侍卫们都大声地喝着彩来。
林阿上前接过这小少年手中的弓和箭囊,由衷地赞道:“殿下真是天生聪慧,这弓箭之术竟是一学就会,半年磨练就能在五十步外连中五箭,当真难得。”
这朱袍小少年,正是李隆基。
李隆基笑了笑,抬头向林阿眨了眨眼,林阿会意,从怀中掏出几锭碎银转身递给了离自己最近的一名侍卫:“喏,殿下赏的,兄弟几个拿去分了,寻个轮休的日子喝酒去。”
众侍卫叫好的声音也更响更齐了些。
走到甘露宫门前,李隆基随口向身后的林阿问道:“对了,最近有大哥的消息吗?”
林阿似乎早就知道李隆基会这么问,很快地答道:“属下刚想向殿下禀报,永平王殿下不知道从哪儿得到的消息,在佛道论武的时候出现在了成都府。”
李隆基停下脚步哈哈一笑,“不知道从哪儿得到的消息?袁不归那个老胖子前两天不是被人给抢走大半辈子的积蓄,搞的他大病一场卧床不起吗?”
林阿恍然大悟,目光中透出佩服之意。
李隆基微笑摇头,心中诸般感慨着,大哥就是大哥,行事跳脱出尘不羁一格,谁又能想到堂堂的宁城之主永平王殿下会单枪匹马杀回京城打劫了户部尚书?
想到这里李隆基抬头问道:“佛道论武结果如何。”
跟在身后的林阿拱手恭敬地说道“细节尚不知晓,飞鸽传书上只说了大概,本来全无悬念的一场败局硬是被永平王殿下给搅成了平局,据说还是因为武后赶到了,原本还是个胜局。”
李隆基拍着腰间佩剑肆无忌惮地哈哈大笑:“不愧是我的大哥,真是痛快。”
林阿也真心开心,跟着一齐笑,两眼却还是有些畏惧地向神龙殿的方向看了一眼,只担心这话要是被武后听见了就大大不妙了,可李隆基却似全然不顾这些,痛快大笑。
佛道论武,论的不是佛,也不是道,是李武两家在论武,就和一场重要的庭上辩论一样,结果往往意味着双方势力在场外的得失。(未完待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