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台小轿的四名轿夫都是劲装,看身形没什么出奇的,四人的太阳穴却都是鼓囊囊的,眼睛里也都透着精光,抬着轿子这样疾行,连大气也不喘。
都是内功高手。
不一会儿,小轿停在了城东南角的一处偏僻的小宅子前,宅子的朱漆门上方悬了一块无字牌匾。
轿子停了,帘子掀开,轿中缓缓走出一个头发花白的胖子,正是袁不归。
他自然地推开那扇朱漆门走了进去,仿佛他知道这扇朱漆门一定是开着的。
走到里间,门关着,袁不归再推,这时却没推动,黑漆小门发出一阵阵摇晃的声音。
门从里面栓住了。
袁不归有些不敢相信,还要再推,门呼啦地一声开了,一个眉清目秀的和尚双手合十静静地站在袁不归的面前。
“袁大人。”
袁不归一脸惊讶的样子还未褪去,已经笑着还了一个佛礼:“法明大师,您不是说空门不必关么,怎么这次却把门关上了?莫不是房里藏了什么?”
法明低唱了一句佛号,“袁大人说笑了,小僧是担心自己的脑袋半夜被人割了去罢了。”一边说,法明一边将袁不归迎进了内堂。
明摆着是嘲讽袁不归半夜被人胁迫劫财一事。
袁不归脸色一紫,随即迅速恢复自然,笑呵呵地坐了下来。
法明随手拎起桌上的紫砂茶壶,手掌在茶壶的底部轻轻摩挲着,嘴里看似随意地问道:“不知袁大人此次前来,是有什么事情要找小僧商量?”
“明人面前不说暗话,那我就直说了,昨夜我的手下在城中办事之时,被法明大师打昏了,现在已经醒了,还被抢走,抢走一点东西,希望法明大师归还。”
袁不归一边说,一对滚圆的小眼珠子直直地打量着法明。
法明愣了愣,手上的动作也缓缓停了下来,转身疑惑地问道:“大人不是在说笑吧?敢问那被打晕的人现在何处,小僧愿意与他当面对质。”
面上表情自然,手上细微处也毫无破绽,难道猜错了?袁不归原本就不甚笃定,此时原本的一点自信也动摇了,嘴上赔笑道:
“法明大师莫要着急,其实我那下属也未曾看清,只是听到一声佛号而已。”
“佛号?”
“就是阿弥陀佛这四个字。”袁不归没了底气,越说越轻。
法明脸上露出一丝无奈苦笑:
“大人莫非凭借着这一声阿弥陀佛就要断定小僧在和大人作对吗?小僧昨晚一夜未曾出门,却不知小僧昨晚究竟何时在何处打伤了谁,拿走了大人的什么东西。”
脸上虽然在苦笑,语气也很平静,词锋却逐渐地犀利了起来,看来莫名蒙受这般猜疑,法明的心情也不是很好,袁不归自然不想和法明交恶,连忙百般赔罪。
法明轻轻叹了口气,接着用手隔空摩擦着那紫砂茶壶,淡淡地一笑,再说话时,语气已经完全恢复了平静:“那位被打伤的居士,当真活着吗?”
袁不归点了点头,又摇了摇头:“活着,不过我看了,没有受伤,只是被巧劲打晕了。”
“那依大人所见,倘若东西真是小僧所抢,会宣那一声佛号吗?若是宣了又何必不认?若是不想认,那位居士当真能活着吗?”
平平淡淡的三个问句,问得袁不归额头冷汗冒出,来之前心中已有疑虑,此番法明点出,豁然开朗。
“若是你抢的,我这下属恐怕已经死了。”袁不归想明白以后,缓缓地说。
法明点了点头,微微一笑,将壶中的茶缓缓倒入面前一个木质小杯中,随后轻轻一挥手,那小杯稳稳地落在了袁不归的面前。
满满一杯茶,没有溢出一丝,几乎连个波纹都没有。
袁不归瞳孔微微一阵收缩,这一手他虽然自问应该也能做到,却绝对无法这般随意,这个法明,功夫恐怕比传说中的还要高一些。
突然感觉眼前冒出白气,再低头时,袁不归眼珠子都瞪得大了。
木杯里几片茶叶轻轻翻滚,白气腾腾。
袁不归知道法明很少喝茶,冬天热茶一会儿就凉了,即使法明料到自己何时要来提前煮了这一壶茶,过了这一会儿茶早就凉了。
这壶茶就是法明生生用内力煮出来的。
这个法明,内功竟然如此深厚。(未完待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