顾落梨点点头,朝楚之寒一行人走去。
方才阮阮说的话诗宁不是没听到,她有些不满地向顾落梨说道:“我下毒一向都是光明正大,她敢说我这是下三滥的手段?若非师姐你在,我非要毁她容不可。”
诗宁一向以毒术为荣,最恨看不起她毒术的人。
顾落梨不着痕迹地捧高诗宁:“她一个未出世的小女子你与她置什么气?”
“也对。”诗宁认同地点点头。她虽年纪不大,但闯荡江湖已经许多年,对她而言,阮阮的行为确实太过幼稚,她懒得计较。
这一瞬间,诗宁突然觉得自己好有成就感。
回到安宿的院里,诗宁得知徐惘也在这里,立刻高高兴兴地去捉弄还在睡觉的徐惘。
方浔也有事要做,顾落梨谴退循儿,赵蜚也心知肚明地离开,只剩下楚之寒与顾落梨在亭中。
每次站在亭中,看着触手可及的湖泊,天虽未黄昏,此时已蝉鸣蛙叫。
顾落梨闭上眼睛,片刻,又睁开,“王爷可否想过,若在摘星山找不到玉佩,又当如何?”
“加上今年,本王还有三年活命的机会。若找不到玉佩,本王自会让你全身而退。”原来楚之寒早已对生死看透,甚至为她想好了后路。
“其实,我倒觉得玉佩大有可能在摘星山。”顾落梨面色凝重道,“王爷可能不知晓,我那个世界与这个世界的地形名称相差无几,我的世界没有摘星山,但这个世界偏偏多了个摘星山,其中或许有何关联。”
楚之寒再次听到顾落梨提及异世的事,心中将每个字都细细品味。难道遇到顾落梨真的是天意?他不敢妄下定论。
“皇上在位几年,已将本王视为眼中钉。他不知本王中蛊,否则本王也不会运筹帷幄。”
楚之寒手握兵权,皇上哪怕再感激他保家卫国,怕他功高盖主,也会惦记他手里的兵权。顾落梨听到倒也不惊讶。
“如今你也知晓,本王的真正敌人是皇上,你嫁给本王未必能活到找到玉佩,现在你还可以反悔。本王不会怪你。”楚之寒话锋一转,语气不知是喜是悲。
顾落梨难得一笑:“莫非王爷不相信我有与王爷并肩前行的能力?”
本以为楚之寒是个冰冷的人,他们成亲只是为了玉佩,没想到楚之寒还在为她着想。
顾落梨虽不倾国倾城,细看却也耐看。平时冷着脸,偶尔一笑,笑容倒是温暖明媚。
并肩前行?天下间,恐怕再无其他女子敢在他面前说这样的话。但他心中竟然相信,顾落梨能做到。
“你的城府太深,本王看不透。”楚之寒不可能将心中话说出来,装作不客气道。
“王爷看不透也罢,若被王爷看透,我就没有价值了。”从楚之寒与她交心的那一刻开始,她也是有何话就说,不再掩饰自己。因为就连她或许都看不透自己。
楚之寒也不反驳:“你倒是有自知之明。”
顾落梨看了看楚之寒,有些欲言又止。终于,还是开口道:“冒昧问一句,王爷眼界虽高,但这么多年,王爷就不曾遇到过喜欢的人?”
她很好奇,楚之寒眼界高到什么程度,到底是什么样的女子能让楚之寒这种冰人心动。
楚之寒自然不会回答她这些问题,而是反问道:“你呢?”
“我?”顾落梨摇了摇头,“我只知晓杀人,从不知晓爱人的感觉。”
“你可否讲讲你的事?”楚之寒对顾落梨的事倒是有些好奇,到底是什么,让一个女子变得这般强大。
“我啊……”顾落梨眼中闪过一丝落寞,却毫不吝啬地将自己的事告诉楚之寒。
她爸妈亲手将她送到孤儿院,从小在孤儿院长大,被欺负。逃出孤儿院露宿街头时又被欺负,甚至差点失了清白。老大救了她,训练她。为了报答老大,为了不让人再欺负她,她每日除了吃饭就是训练,她却从不放弃。
终于考上了军校,她身为女子,被男生嘲笑,她意识到自己依然很渺小,她更加刻苦练习,常常满身伤痕。终于,她将看不起她的人都打倒。
军校本来给她军职,让她训练新兵。但她义无反顾回到组织,当了一名雇佣兵,从此独自一人,行走在枪林弹雨中,为组织杀出一条血路,让组织在圈内闻名。
楚之寒听完后久久未说话。
他身在其位,经历的事多一点也不奇怪,但顾落梨一介女子竟能排除万难,走到这个地步,其中的艰难可想而知。
这世间最让人动情的便是感同身受。突然,他有些心疼眼前这个冰冷而坚毅的女子。
“本王实在想不到有朝一日竟与一女子感同身受。”楚之寒道,“你的事,倒让本王有了别样的心境。苦难终将结束,万物终会逢春。”
这女子受了这么多伤害,早已将自己包裹的像刺猬一般,却甘愿为了玉佩将所有事毫不隐瞒告诉他。只有不在意何事时,才能毫无保留告诉别人。
这一刻,楚之寒竟有些庆幸,是他最先发现顾落梨所有缺点与优点,所有悲喜与不幸。就像夜空,所有人都在看圆月,却极少人注意到被月光掩盖的星星的光芒,低调且强大。
夕阳染红了无边无际的天,天空像是饮了酒般,微风散发着若有若无的醉意。楚之寒看着顾落梨的侧脸,风略过她的侧脸的碎发,碎发轻轻飘扬。
这一幕,楚之寒竟觉得这一切都相得益彰,原来世上还是有美好事物。
打消掉方才该死的念头,楚之寒有些不自然地轻咳,顺势说道:“夕阳西下,你早点回房休息,明日一早便启程回京。”
“是,王爷。”楚之寒都这般说,她自然没有话再说。顾落梨收回想念现代的思绪,与楚之寒分别在亭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