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家都围着一张破旧的八仙桌坐定。
宋延端知道这次该自己说话,他却不由自主地看了眼池云云。见她神色自若,便端起跟前的碗,喝了一口水。
他清咳了一声,才意识到这碗脏乎乎的,自己居然就这么喝了。哎,这真是……习惯了就好。
见大家都看自己,宋延端忙集中精力,对陶上义说:“陶哥,我们这次来你家走访,就是想了解家里最近的情况。”
陶上义手一摊,道:“家里就这个情况,你们也看到了。我前些年犯了病,送到医院才知道是心脏先天发育不全,受不得累,又没有手艺技术,挣不到钱啊。眼看着岁数一大把,连个媳妇也没讨上。我对不起陶家先人。”
头天晚上,宋延端专门翻看过陶上义的档案,里头有医院的诊断证明,也知道他情况就是如此,领低保金也是够格的。陶上义这些话说的都是真实的。
宋延端说:“你这病,现在还吃着药吗?”
“是。”陶上义从柜子上头拿出一个药盒子,打开后让他们看,“这是村医给我开的。”
“买药有补贴吗?”
“有有。感谢政府,这种药一盒是二十多块钱,我掏两块钱就可以了。一个月吃五盒,总共是十块钱。这药吃了还是很管用。”陶上义的手微微颤抖,那是长年吃药的后遗症。
宋延端爷爷那一辈吃过不少苦,在商海起伏中赚到第一桶金,事业从此发达。到了他
这一代,从小生活在优渥的家境中。同学也是城里人,大多生面光鲜。大学毕业后,管理家族企业,身边都是衣冠楚楚之流。
也只有到了桃源村,他才有机会直面底层贫困的人群、贫困的生活。这是他近三十年人生中不曾见过的,只是为了活下去的生活。
他内心沉重。但并未将悲悯表露出来。他知道这种情况如果流露在外,却不能给予帮助,很容易被视为无情的伤害。
“好。有用就坚持吃下去。”宋延端咽了一下口水,终于要进入正题了,他微微提高音量,“陶哥,你是不是办过一张营业执照?”
“啥执照?”陶上义愣了一下,问道。
“就是营业执照,开小吃店的。”宋延端和气地解释道。
“没有。我没有办过。”陶上义一口否认,态度坚决。
“陶哥,你可能是忘了。我这里有个东西,你看看好好想一想?”宋延端从公文包里拿出那张营业执照的复印件,递到陶上义面前,“这上面有你的名字。”
“这不是我。肯定你们搞错了!”陶上义脸色大变,往回推那张纸。
“老陶在家吗?”这时,从院门处传来一道声音。
“是马治保。”池云云起身往外头望了望,“他这会儿怎么来了?”
马治保也没等人应门,迈着大步直接走了进来,他看看宋延端他们,问道:“咦?你们都在啊?”
“我们来走访村民。”宋延端应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