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打着如意算盘,心里美滋滋的,面上的笑容也就更盛了。刚才也幸亏有他提议让月然高唱一曲,让拓拔啸情难自已,太后心里也是有数的。
如今见他甚是殷勤,心里更加喜他。见他说笑间挥洒自如,那份满意更是越来越深。
拓拔沅看在眼里,喜在心中。慢慢地,他故意落在了后头,紧跟着冯婉清的步子。冯婉清还在为没有和拓拔浩好好地说上几句话,这席面就散了而懊悔,压根儿就没有理会后头还跟着什么人。
出了正殿,一行人就拐到了通往太后的广福宫的小径上,缓缓地往前行走。
这螭国的冬夜,分外寒凉,乍从暖烘烘的屋里出来,被冷风一吹,都忍不住打了个寒噤。月然手扶着拓拔啸,也不好紧身上的大氅,她里头穿的又是透明单薄的黑纱,冻得实在是受不了。
拓拔啸身子虽然不好,可他是个细心的人,当即就察觉到了她的冷意,忙转脸在昏暗的灯光里看着月然,柔声道:“是不是冷了?来,把朕的狐毛大氅披上。”
说着就去解衣,这可让拓拔浩大惊失色:“皇阿布,您身子还没好,不能再着凉了。”
怕他不听,拓拔浩不禁狠狠地瞪了月然一眼,三把两把把自己身上的玄狐大氅解下来递给月然,冷冷道:“披上吧。”
月然好奇地看着这对父子,又瞅了瞅拓拔啸,抿嘴儿一笑,就披上了大氅。身上顿时流过一丝暖意,她舒畅地叹了口气:这天儿,真是够呛!
拓拔啸似乎对拓拔浩解下大氅有所不满,可看到月然已经披上了,也就不再坚持解下自己的了。但他到底还是横了拓拔浩一眼,冷声道:“怎么?你翅膀硬了是不是?连朕的话都敢违逆了?”
拓拔浩忙陪笑:“皇阿布,瞧您说的,儿子这不是怕您着凉吗?儿子身子棒的很,穿的又多,就算是脱一件也没什么。”
拓拔啸哼了一声:“打量我不知道你们的心思,怕朕死了,没人扶持你是不是?”
拓拔浩听得此语,真是心酸难耐,自己好心好意地不想让他着凉,他还以这种心来衡量自己。少年的鼻端顿时酸楚难耐,眼眶中隐隐有泪光,却又倔强地扬起了下巴,不为自己辩解一句。
月然看在眼里,若有所思。默默地站在一边。好久,拓拔啸才喘出一口浓重的气息:“是朕错怪你了。你也不要怪你的皇阿布,这一生,皇阿布没有可以相信的人,处处都要小心翼翼,可这样,还是难逃一死啊。朕心有不甘哪!”
高大的背影,在昏暗的灯光下,显得格外地寂寥无边。没想到一个皇帝也会说出这样的话,月然心想,这皇帝当得实在是太没滋味了。
冷风地里站着,他们父子都沉浸在悲伤沉默中,可苦了她一个了。虽然又穿了一件大氅,可也抵挡不住寒冷的晚风啊。她冻得直想跳脚,可又没这个胆子。
见他们父子一动不动,她忍了几忍,终于乍着胆子笑道:“皇上,这风地里这么冷,不如坐暖轿了。”